“主子,栖霞宫被围了。”

在皇城一隅的幽静之处,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压低声音传递着消息。

“速差人去城西让他们撤离。”

“遵命。”

一阵风吹过,杳无踪迹。

*

苏德茂接过刑庭嬷嬷递来的供状,转身要将供状呈给承武帝,承武帝却摆了摆手,示意不想看,“念吧。”

苏德茂打开供状,口齿伶俐地诵读着供状上的内容,大殿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苏德茂清晰的声音。

江嬷嬷自祁夕滢出生不久就在她身边伺候,而月榕则是在十岁时入宫,调教了三年后才送到年仅五岁的祁夕滢身旁。

据供词所述,八年前,宫中一名太监找到她们二人,以重金诱惑她们在年幼的祁夕滢面前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起初只是些关于二公主年幼失恃、嫡母不如生母之类的话语,她们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几句话就能得到许多好处,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直到六年前,皇后再次有孕,她们趁机怂恿祁夕滢大闹一场,让祁夕滢主动迁出德清宫,独自居住于栖霞宫。恰巧此时皇后身体不佳,无暇顾及静霞宫,如此更方便她们挑拨祁夕滢与皇后的关系。

此后,江嬷嬷与月榕日复一日地在祁夕滢耳边编造皇后的种种不是,让祁夕滢对皇后恨之入骨。同时,她们还教祁夕滢伏低做小,并时常制作小点心送往德清宫,为将来的计划铺垫。

直至去年,一切准备就绪,传话太监送来了归霞草和春玉娅,这布局数年的阴谋终于开始实施。

苏德茂念完供状,刑庭司管事嬷嬷示意身旁的刑庭太监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置着从静霞宫搜出的炮制好的春玉娅花瓣和新鲜的归霞草,“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这便是物证。”

承武帝垂眸,一看便知这些就是昨日清晨内务府采买太监给她们送来的,而今采买太监已被关入刑庭司受审。

承武帝目光转向祁夕滢,“世间毒物繁多,你为何偏偏选中这种需数年才能显现毒性的慢性毒药?”

祁夕滢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承武帝却不在意,转而看向刑庭司,“说。”

“启禀陛下,”刑庭司嬷嬷答道,“据罪人江氏供述,采买太监曾提供多种毒药供二公主挑选,二公主担心陛下与娘娘突然中毒,自己会受牵连,故选择了毒性发作缓慢的南昭毒草。”

承武帝冷笑,“总算有点脑子,但利用朕和皇后对你的毫无防备来谋害朕,同样罪不可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祁夕滢知道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她跪在地上颤抖不已,此刻才感到真正的恐惧。她颤抖着爬到皇帝脚边,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角哀求:“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想要害您啊!”

皇帝一脚将她踹开,“不想害朕?意图谋害皇后,谋害嫡母,你同样罪不可赦!”

祁夕滢被这一脚重重踹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状若癫狂地指着皇后骂道:“嫡母?她也配?周氏害死我的生母,我为母报仇何错之有?”

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轻笑一声:“本宫害死你的生母?你生母一个小小的良媛,对本宫毫无威胁,犯得着脏了本宫的手?”

祁夕滢听出皇后语气中的不屑,怒火中烧:“我生母虽然身份低微,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先你一步怀上龙子,你为了谋夺她腹中胎儿,才将她害死!”

皇后缓缓坐起身,白珊扶着她走到祁夕滢面前,嘲讽道:“说你没脑子,还真是半点不假,你是不是忘了你前头还有两个兄长?本宫要你个丫头片子有何用?”

“你!”祁夕滢被皇后的话彻底激怒,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却被白珊抢先一步挡在身前。周围的太监见状,一拥而上,将祁夕滢牢牢按在地上。

承武帝也从主位上走下来,他俯视着被按趴在地、不得动弹的祁夕滢,沉声问道:“你可想知道你生母真正的死因?”

祁夕滢怒目圆睁,紧紧盯着皇后。

承武帝继续说道:“十六年前,先帝驾崩,逆贼作乱,围攻太子府。那时,朕的太子妃与良娣皆誓与朕共存亡,唯有你的生母,一个小小良媛,竟在关键时刻贪生怕死,企图逃离太子府,结果落入叛军之手。”

最后良媛被嘉阳长公主救下,承武帝登基之后,念及她腹中的龙嗣,并未立即将她处死,而是将她囚禁在冷宫之中。或许是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良媛生下祁夕滢后当场死亡。

皇城历来是个踩低捧高的地方,有这样一个被皇帝厌弃、背负罪名的生母,刚出生的祁夕滢,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最终还是皇后怜惜稚子无辜,且她毕竟是皇家的血脉,不应任由下人欺凌,于是将奄奄一息的祁夕滢抱养在身边。

“早知如此,当初朕就该直接赐死你的生母,这样的孽障,本就不该留存于世。”

祁夕滢呆愣地看着冷漠的父皇,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帝心如渊,她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我不信……”

承武帝不在乎她信不信,他拉着皇后坐回主位,“你该庆幸,朕不是你这样的孽畜。你能毒害双亲,朕却干不出杀子之事。来人,将祁夕滢逐出宗庙,贬为庶民,囚禁于清叶宫,令其终身诵经祈福,永生不得踏出半步。”

“父皇!求父皇开恩!母后!女儿知道错了!”祁夕滢苦苦哀求着,她是真的怕了,清叶宫是皇城中最偏僻的地方,自古以来便是历代王朝关押获罪宫妃的所在,那里冤魂无数,加之年久失修,极为荒凉破败。

祁夕滢挣扎着求饶,但很快被侍卫捂住口鼻拖了下去。

承武帝望着这个曾经厌弃过,后来慢慢又相处出一点感情的女儿,叹了口气。

很快,承武帝收起自己的复杂情绪,转头对皇后说:“朕先去御书房,诚国公和秦柏还在等着朕。”

城西花坊中的所有人等尽数被擒,此事牵连甚广,还需承武帝亲自定夺。

*

二公主毒害皇后,遭贬为庶人之事,在前朝后宫均掀起了轩然大波。

澄乐宫,良妃几乎怀疑自己病情又加重了,不然怎么好像出现幻觉了,她愕然地复述道:“皇后无子嗣,所以加害了二公主的生母,仅仅是为了收养二公主在身边?”

二皇子颔首确认。

良妃愈发困惑:“这话我怎地听不明白?皇后若欲稳固后位,不更应收养个皇子吗?费那么大劲就为了个丫头片子?”

说到此处,良妃愤怒道:“她这是瞧不起我儿子吗?!我个破药罐子不比她生母好下手?”

二皇子哭笑不得,提醒道:“母妃,现在是争个的时候么?”

母妃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却一直活得潇洒惬意,恐怕与她这跳脱的性子脱不开关系。

良妃小声嘟囔道:“母妃又没说错,不是我看不起她,莫说皇后生出了两个嫡子,就算娘娘……陛下也不会缺儿子,有那丫头什么事儿?”

良妃意兴索然地合上眼帘,孩童年幼,若无人管束,就容易被奴才欺瞒,所以她即便病痛缠身,也不敢轻言放弃。就算自幼被皇后抱养在身边,又怎会有生母这般尽心尽意。

“母妃。”二皇子见母亲突然沉默,轻声唤道,“近日母后将严查后宫,您要多加小心,切勿受惊。”

良妃拍了拍儿子的手,“放心吧,母妃在宫中生活多年,自有分寸,那些奴才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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