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你。”

男人不知是心大还是怎样,面前是个拿刀砍他脖子的疯子,他却留在圣祠里不跑,还往人眼前凑。

“我叫葛马。葛根的葛,马匹的马。”

杜光欧将兄长平放,抽出他肩膀的毒刀,解下他的白裘。那白裘上染着血,蔓开一片刺目的红。

“葛马。”杜光欧起身,擦去泪痕,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对他道,“我名为杜光欧,乃当今血皑城城主杜义次子。”

葛马一听,“原来是贵人啊!”

杜光欧指尖往地上一点,又道:“地上的人是我兄长杜光遗,与我发生争执,被我斩杀。这是你在黄王圣祠所见到的一切。”

葛马一脸茫然,“啊……?”

“你应,往后就是我的心腹,随我征战南北,坐享战果。不应,那就是在阻碍我,我必竭尽所能要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杜光欧找回精锐的头盔,戴在头上,视线冷峻地盯着对方,他们二人虽间隔几大步,但要杀葛马,对于杜光欧来说并非难事。

葛马咽了口唾沫,神情紧张,“我只是一届平民,路过而已,甚至不是你们大迁徙中的一员!这位贵人,放了我吧。”

“你已经身在局中,由不得你了。”

“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

杜光欧念在这人救了他——虽然帮了倒忙,但本心不坏——所以才给了他一条活路。可这人实在多话聒噪,遂放弃与其对话,拔出长刀,用雪亮的白刃示之。

“别别,怎么这么喜欢动手。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我虽没去过血皑,但我知道城王子意味着什么。我惹不起你,我就不该多管闲事,我认栽。”葛马说,这一连串话说得极快,生怕一言不和对面的人就动手似的,“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拿那把刀在我眼前示威了好吗,我害怕。”

这人话太碎,吵得杜光欧脑袋疼,直想从他噪音的范围里离开。刀锋归鞘,他提着杜光遗带血的白裘,头也不回往外走,“在我回来之前,看住这里,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别想着逃,我不会走太远。”

“什么人会来啊?我守不住怎么办?”

“给我拼死守住。现场完好,你也完好。现场破坏,你也一样。”

杜光欧离开了,只有话语的尾声传进来。

圣祠中只余红发男人一人,他龇牙咧嘴,不禁感叹,“嚯,这条件真不赖……”

杜光欧离开圣祠,走下台阶。远处,人们聚集在一起,拾拢地面的枯草,没有木柴,只能借着一点火星取暖。队伍出发时间已过,几个士兵在四处寻找杜光遗的身影。

杜光欧走向关押他的木车,董家的二姐妹仍待在那里,见他来了,似是为了不暴露他们认识,董莉莉只小心翼翼地朝他招手。

杜光欧绕到木车的另一侧,握住车顶横梁,一个翻身跳到车厢顶部。他摘下头盔,随意一扔,真面目便就此公之于众。

他听到董家姐妹惊愕的吸气声,“等等,光欧,你不能……”

头盔坠地的撞击声吸引来不少视线,他们抬高下颚,视线聚焦在高处之人。

这辆车位处队伍的最中间,是最不易受袭的位置,押送一届流放者,倒显得过于仁慈了。现在,它变成了绝妙的宣讲台,杜光欧位于其上,俯望着地上的人们。

有士兵认出他来,指着他,口型是在叫他二殿下。

杜光欧吸了口气,使出了他浑身气力,震声而道:“在场的各位壮士、父老,你们离开血皑,想必有诸多不愿。”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了。

精锐兵面面相觑,一时群龙无首,满头雾水,“二殿下怎么出来的,大殿下人呢?”

杜光欧望着那些流放者,继而说道:“血皑城里有我们的基业,有我们的家人,城主杜义却让我们抛弃那些。他曾经信口开河,美言道,先一步去琉城的人,便可先一步成为当地权贵,可他往琉城输送几年人口了?两年了。琉城还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鬼样子。它发展不起来,是因为杜义从来没想要扶持它。他要我们去,可他给我们足够建造房屋的壮丁了吗?没有。给足我们繁衍生息的女人了吗?没有。给我们用以播种粮食的种子了吗?没有。给我们幼鹿和鱼苗了吗?没有!他给了我们一个空想,期望我们在美梦中冻死边陲,来减少他城池中不堪重负的人口压力。”

“这小子……看着眼熟啊。”叼着一根纸烟的男子道。

“像是要闹事。”

“不管是谁,站出来说这些话,要么有点本事,要么就是个疯子。”

“再听听看吧。”

精锐闻讯而来,向车旁聚拢,“抓他下来!大殿下不在,你们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士兵的声音贯彻四方,杜光欧听闻,道:“对了,还有大殿下。人见人爱,亲和有礼的大殿下。他呢,他又为这一切做过什么?押送你们到琉城,尽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善心,制造他在乎你们的假象。但不要忘了,他是杜义的儿子,血皑城城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权力无人可及,他若要增加迁徙队伍的配备资金,只消一句话的事。但从结果来看,他为你们争取过吗?——没有!”

先赶来的三五精锐冲上前,却被几个流放者拦住。那些人里有囚犯,有老当益壮之人,也有触犯军规的将士。他们被视为血皑所不需要的负载,被血皑抛弃,加入迁徙队伍,远走他乡,满腹怨言。

借人多势众,他们圈住精锐,让后者无法接近木车。

流放者与王室精锐的关系很微妙,虽然一直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可若聊及过去,这些流放者中的囚犯,有不少是被他们亲手抓进牢中。

难得一场好戏,这伙人在路上走得腻烦了,只想让戏演得长一点。

“哟,兵老爷这么急啊。”

“让开!”

“又不碍事,就当听个乐,让人把话说完呗。”

围在木车前的流民当中,一个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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