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面试
“老实回答我！”
于连还在想着自己那本《圣赫勒拿岛回忆录》，刚踏进家门，就把父亲一把抓住，老索雷尔是个健壮用力的粗人，捏的于连的肩膀生疼，他对上自己父亲那双奸诈的小眼睛，灰色的眼睛闪烁这贪婪无厌，真是令人窒息！他故作冷静，等着一顿问话
“蠢书呆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在何处认识德·莱纳夫人的？你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话？”
“我绝没跟她说过话，”于连回答，“我只是在教堂里见过她。”
“你是否盯着她看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绝对没有，您清楚在教堂里除了上帝，我谁也不看。”于连带着虚伪的“虔诚”说到。
“这里面肯定有啥事，不过这无关紧要！现在！你给我好好去准备好明天的面试，德·瑞纳家要雇你去做家庭教师”
“那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连面试都没有过你还想好处！那个外国佬彼奥什也被邀请了，比不过他，你就给我干双倍的活，直到把那些雇佣金赚回来！”
老索雷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眼睛里迸射出贪婪的火光。自己养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现在难得有机会卖掉，还来了一个外国佬插足。眼见的那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怎么能不急。
“我不愿意做下人，更别提和别人抢着做了”
“死东西！谁给你叫下人了，我还不乐意做下人的爹呢。”
“那么，我又是和谁一起吃饭，住宿呢？”
老索雷尔被噎了一嘴，气的直跳脚，正想打骂，猛然想起明天的面试，强行忍下，把高高举起的手收了回去。
“总之，你现在给我好好读书复习！明天比过那个外国佬，你再说什么“下人”呀，“好处”呀什么的。”
“多稀奇呀”于连心中暗叹，自己儿子被打的求饶声，居然比不上一次可能卖掉他的机会。他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面试倒确实抱有期待：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和别人堂堂正正比一次，尽管是一个外国人，竞争的目标还是一个下人位子。
大不了就先比下去，赢了，我就自己带上点东西，奔去贝藏松——输了也一样！决不能做下人！这样参军入伍，和这里一刀两断，也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于连思量一番，在傍晚去神甫家时，他稍稍留意下关于拉丁文和圣经之类的东西，他现在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对于军人这一职业的渴望，让他迫切地需要打一次“胜仗”来满足自我。
相比于希望通过面试来证明自我的于连，彼奥什则更加看重家庭教师这一职业可观的收入。她回忆起书中人家一个月赚的钱够自己赚三个月的，心中不禁为瑞纳府的财能咋舌，为了这份工作，她花了四十金币兑换了心算功能，相当于在脑子里安装了一个计算机。
“能不能获得这份工作，我可全押你身上了”
彼奥什买下技能时，感叹了一句。自己手头只有不到十金币的钱了，可经不起折腾。明天必须奋力一博，拿下长期饭票。
这个他人看来平静的一天，就在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的期待中，缓缓落幕。
翌日瑞纳府大门口
一大早，彼奥什就穿戴整齐，吃饱了饭，把头发抓了几下。向保罗，房东等告别而去
“我的孩子”
保罗在临别时拉住她的手，依依不舍地说到
“不论如何，我们一直欢迎你。祝你前途光明”
‘可我连offer都没拿着呢。’彼奥什苦笑着自嘲了一句，朝着瑞纳府赶去了。
瑞纳府确实修的富丽堂皇，高高的铁栅栏把内外分开，外侧是清新秀丽的森林，里面则是方石建成的高大住宅，万顷碧绿中的一点白实在妩媚动人。彼奥什呆呆地看着，脑海中时而是市长，时而是夫人，有闪过清瘦的身影和充满仇恨的双眼，是于连无疑，感慨，赞叹，唏嘘，挽歌……百感交集的她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唉，烧破世人的梦，烧沸世人的血……也救出他们的灵魂，也捣破他们的监狱……这谈何容易……”
她深深喘了一口气，几乎呵斥出一声“走吧！”，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谁曾想身后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彼奥什一下子定住，侧耳细听，一片寂静，又走，又响，又停，又静。这样往来几次，彼奥什心里念叨起来：‘嗯？意外惊喜呀？我倒要看看谁和我在这儿三二一木头人呢，反正是瑞纳府门口嘛，能有什么事……’于是走到一半猛地一回头，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身体单薄，面色苍白，一只手搂着一本书，另一边拿手帕捏着鼻子，洁白的手帕上染着血迹，鲜红的，大概是刚刚流出来的。他穿着一身衬衣，没有外套，下半身是常见的黑色。
他大概是被彼奥什看烦了，赶紧捏了捏鼻子，把染血的手帕欻到兜里，随便把腰杆不动声色地挺直了几分。
“日安，先生。有何贵干？”
这不能怪彼奥什盯着人家看，毕竟他长得过于“标志”了，于连她还认不出来吗？在保罗，还有客户面前，彼奥什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讨人喜欢，而到了主角团面前，她就束手束脚上了。谁知道哪句话就能改动剧情呢？预言能力仅限于原著的彼奥什几乎要原地碎掉，她有模有样地学他，端起一副文人架子来。
“您也日安，先生。请恕我刚刚无礼，只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些事情，愣了一会——从小到大的毛病——吓到您了”
看到于连的面庞突然红润起来，彼奥什在心里有悄悄多加了一句：能闭嘴就闭嘴
……
他称呼我为先生！
于连几乎做好了被奚落一通的准备，他看出来这个比自己矮上一点的同龄人就是彼奥什，‘破世人的梦，烧沸世人的血，也救出他们的灵魂，也捣破他们的监狱。’他在心里默默咂摸这几句小诗：‘莫非这也是一个老军医似的人物？可是我们差不多大！难道他也渴望出人头地？亦或者是革命？’
又听见一声呵斥“走吧！”他下意识跟在彼奥什身后，走走停停，直到彼奥什回过头来，他才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于连捏着自己被兄长打出血的鼻子，看着彼奥什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里有点害臊，随之又是一阵恼怒：这个人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谁知道自己的质问居然被人家礼貌回应了，听听吧，先生，您，这样的用语是于连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不禁激动起来，却又在心中约束自己：‘这个人尚不熟悉，不能袒露心声。’他好不容易把脸绷住，慢慢冷静下来，悄悄地看着彼奥什端正干净的面庞：‘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对手哩。’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了瑞纳府上，所幸他们遇上了，要不然谁都难免慌慌张张，出了茬子。市长已经派人在门口恭候，那个小侍从把他们引导会客厅。由瑞纳夫妇亲自考察
走过府上廊道，两个“没见识的乡巴佬”都感叹富人之家的豪奢，尤其是于连，把这里和伐木场比起来，不知道好多少倍呢。他身上一大特点，就是仇恨命运。越是叫他羡慕，他就越觉得命运亏欠与他。至于彼奥什，她只觉得社会阶级分化格外严重。联系到这时候大概是工业革命前后，也不知道将来的瑞纳府有多么辉煌，工人的工作场所有多么窄小呢
两人各怀心事走入会客厅，彼奥什在抬眼要打招呼的一刻就收到当头一棒。那个离市长不远的位置上，坐着的正是一连几天去过书店的夫人。
这时候彼奥什几乎不用复盘就恍然大悟了，瑞纳夫人大概是因为对孩子们的担心才去找她，毕竟自己当时还在话题圈里有点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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