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从没想过,她的床前会坐着一个人,还是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

宽大的浴袍堪堪遮住他的上半身,穿着睡裤的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光一个坐姿就侵略感十足。

灯光罩在他头顶,清晰地照着他的脸部轮廓,江澄很难不看清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崇即。

但是,她还抱有一丝的希望的,以为是自己睡醒后的幻影,她微微张口,试探道:“崇礼?”

“崇礼”突然变脸,硬朗的五官变得具有攻击性,就连微挑的眉锋都危险感十足。江澄仅有的一点迷糊都消散了,她撑坐起来,身形微微靠后,换上防备的表情。

“崇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崇总?

崇即鼻息透出一丝冷笑,冷得发凉的眼神紧紧盯着江澄的脸,“江澄,再迁就你也有底线的。”

明明是主动的一方,却装蒜到这种地步,连认错人的把戏都能抬上场面,还一口一个崇总,用来划清界限。

崇即觉得,放眼国内,没有人能和江澄的演技相媲比。

他眯眸:“看清楚我是谁没?”

江澄依旧不明不白,混沌的脑袋让她有些难以聚神,她知道对方就是崇即,但是这也不是他贸然进入自己房间的借口。

“我知道你是崇即,但是大晚上的来我房间做什么?”

她的眼神上下,似乎提示他打量下自己的位置。

崇即是彻底被气笑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体触及凳子,发出尖锐的声响。

“江澄,你看清楚了。”

不打算继续参与这场拙劣的戏码,崇即开始找寻自己房间的证据。

他绕到桌前,打开抽屉,上周刚领奖过陵城市颁发的卓越企业家证书,就躺里面,他抽出来,仍在床上的江澄身上。

江澄微微一怔,迟钝地翻开硬壳封皮,上面印有崇即的字眼清晰明了,盖有政府印章的章面真得不能再真。

但是...

她抬头,视线随着崇即上下。

翻完抽屉,崇即走到另一侧的衣柜,拉开柜门,一种来自木材本身的清香漫进鼻腔,江澄看到衣柜里挂着属于旧时的,刻着铭牌的校服。

所以,这是崇即的房间?

这一刻,所有的混沌归零,江澄彻底明白了自己沉睡的原因。

她从来不是喝一口就醉的酒量,今天却莫名其妙的犯困,还有那不正常的眩晕,都在提示酒有问题。

还有上次喝过一口的水...

崇建业的提议不仅是提议,而是身体力行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就连缓口气的机会都不给,当晚就把她送上床。

江澄捧着证书,身子开始发抖,呼吸也开始喘。

一股恶心从心底涌起,让她有些想吐。

“对不起,我以为是客房。”

江澄低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崇即合上衣柜,转头看见她略有不适的表情。

视野里江澄端坐在他的床上,长睫低垂,涂妆后的脸蛋煞白,红润的唇瓣轻轻扣着,不敢抬头。

江澄还在解释:“上次我也不知道是你房间。”

她晕过去后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是佣人好心扶她回了崇礼的房间。

看来...

江澄溢出一丝苦笑。

崇即瞧了她变脸的瞬间,所有苛责的言语堵在喉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滚了滚喉咙,收拢身上的戾气。

“江澄,我们谈谈。”

*

给了江澄缓一缓的时间,崇即回到浴室,整理自己的着装。

看着对方离开,江澄整个人仿佛抽掉力气般,瘫靠在床背,委屈和愤懑涌入胸口,她自嘲地笑出声。

她又有什么资格怪责呢,从穿上这条裙子一刻起,不就是默认了对方所做的一切吗。

江澄下床,没走几步,身子疲软地倒在桌椅上。

一股强大的眩晕自神经处而来,江澄坚持不住的精神力开始涣散,本就挣扎的困意开始来袭。

她不受控制的,开始迷昏。

浴室内,崇即换上了整套的衣服,合身的衬衫西裤整洁大方,就连手表都规规矩矩扣在腕上,未吹洗的发丝湿润黑亮,他拿起吹风机,视线瞥过柜台上的长柄梳子。

一根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上面。

撵起头发,比划过长度,发现和江澄的差不多。

所以,今天下午的换装还真是在他的地盘?

那么她口中所说的客房也是真的?

发丝缠绕在他纤长的食指,崇即拇指指腹滑过,一种微妙的勒感,自食指隐隐触动,心口也传来一秒的酥麻。

他面无表情的眨眼,睨了眼腕表,转身离开。

来到属于自己的房前,崇即抬手敲了敲房门。

留给江澄整理的时间足够多,应该能应付接下来的谈话。

......

几秒过去,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又敲了两声,崇即双手踹进兜里,不紧不慢地候着。

时间滴秒,仍旧没有回应。

崇即:“......”

推开门,江澄背对着自己,整个人趴在桌前。

裙摆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散开,她的脸偏着,压在自己光洁的手臂,勒出一道痕迹。

崇即上前,蹙眉唤道:“江澄?”

江澄纹丝不动。

崇即勾腰,发丝挨着她的秀发,隐隐的香味钻入呼吸,还有若有似无的酒气。

他伸手,不客气地捏了捏江澄的耳朵,江澄整个人顺着他的手往下倒,崇即上前,大手扣在腰间,一把扶住她即将要倒下去的身子。

怀里一股温热,江澄顺势倒在他的怀里,睡的更香了。

崇即捏了捏眉骨,无奈的叹气声从唇角溢出。

他弯腰,大手超过江澄的腿窝,顺势把人抱起。

已经深夜,老宅依旧有人守着,看到这一幕,佣人都有些不知道上前还是躲避。

崇即眉眼扫过,生气地说:“看着干嘛,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

十二点,深夜越发寂静,就连老宅都陷入沉睡中。

李淑萍衣着整齐,步履匆匆地绕过三楼楼梯,到了二层的客房,房门被推开,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前。

江澄安稳的睡着,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

李淑萍冷笑,手指勾开被子,纯白色的被单下,一抹眼里的红色绽放,衣服完完整整,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真能忍?”李淑萍挑眉,“是我小看他了。”

李淑萍记得,江澄刚毕业时,据她所学的专业只能去郊区工厂的调香技术部,崇礼觉得太远,又太累,于是拜托她疏通关系找了好几个部门,但江澄死活不肯,两人闹了好大矛盾,最后简历挂在人事那儿,被偶然来的财务总监拿走。

人事说,财务正好缺个小姑娘,刚好总监看见,觉得有眼缘便拿走了。

江澄选择大学专业时,她的意见是就是金融和管理,那时公司财务总监还是自己人,想着毕业后能把她安排进来,对崇礼未来的工作能有帮助。

但崇即上任后,管理层之间波涛暗涌,暗箭无数,原先的财务总监已经成为争斗中的牺牲品,退休在家。

要说两人之间没有联系,纯粹笑话,毕竟从小到大名字都绑在一起的人,崇即不可能没有半点心思。

更何况,新任财务总监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没有他的授意,光靠眼缘绝不可能。

李淑萍放下被子,眸色深暗。

*

第二天,日上三竿,江澄缓缓转醒。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卧室,和老宅外观同款的欧式家具暴露眼前。掩盖住胸口隐隐的恶心,江澄发现自己换过房间。

崇即说谈谈的画面,映入脑海,可江澄并没有后半段的记忆。

所以说,昨晚并没有谈成?

然后她还睡过去,被崇即换了房间?

迟来的羞耻漫上脸庞,江澄捏着被角,指尖都是红色。

她把脸蛋埋进膝盖,感觉自己没法再跟崇即见面了。

急促的短信声响彻房间,江澄抬头,发红的小脸茫然一片。

从床头捞起包包,屏幕里提醒的内容泼了她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昨天下午,她特意拍摄了老宅花园的照片,PO在了朋友圈,以为自己的行为能刺激到对方,没想到是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反击。

消息一共两条,一条来自昨晚,一条是刚发来的照片。

照片点开,是一张孕检报告单。

检查对象的信息被掩去,只剩占据大篇幅的B超,胎儿已经6周。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动,江澄心跳得特别快,她深呼吸一口,有些分不清现在的心情,是激动还是庆幸。

*

从客房出来,江澄总感觉有几道莫名其妙的视线跟着自己,像是全世界都知道一个秘密,唯独瞒着她自己。

江澄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着时,崇即抱她去客房的消息,和饭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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