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麻烦您再开快点行吗?”钟芷坐在出租车后座忍不住开口催促司机,手里拿着手机不停看着时间,心里暗暗咒骂这该死的红灯怎么还有三十秒。

今天早上不到七点她就醒来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就起床了。上次宿醉以后还能神清气爽地大清早自然醒还是在十年前。

等等,十年前?

钟芷猛地抬头环望四周,不对,这装修和陈设并不属于她前年刚刚购置的平层,而是她十年前开始刚工作那会儿每月三千租的一套公寓。熟练地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赫然是那款十年前问世的苹果手机。

仿佛能听到剧烈的心跳震动耳骨的声音,颤抖的食指来回几下才滑开锁屏,手机上显示的分明是十年前的日期,钟芷清楚地记得宋初妈妈是前一天刚刚举行的葬礼,而三天后便是宋初的忌日。

宋初走后的十年,钟芷每年都会在这天去墓地看望他一次,这日子她永远不可能记错。

坐在床边的钟芷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世界上真的会发生时光倒流、死而复生的事情吗?假如,假如真的可以死而复生,那……那是不是宋初现在还活着?

顾不上刷牙洗脸,慌不择路地跑向屋外,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如果上天垂怜,再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宋初还活着,这一次她一定选他。

宋初一直住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小区里,即便后来小区里的小伙伴都已经陆续大学毕业、各自成家,搬离了这里,宋初依然选择留在这个老校区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直到母亲和自己都在这个地方走到了各自人生的终点。

出租车在小区的铁门外停下,钟芷车还没完全停稳就拉开车门,一边往小区的方向跑一边在手机上给出租车司机完成付款。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小区的结构钟芷了如指掌,不过两分钟的时间钟芷就喘着粗气停在了宋初家门前。

钟芷缓了十几秒平复呼吸,尽量把自己调整到一个自认为比较平静的表情才伸手去按防盗门上的门铃。刚按第一下钟芷站在门前等了有半分钟的时间都没听到屋内传来什么声音,直到她又不死心地按了第二下、第三下,房间内才响起拖鞋踩在地板上缓缓走来的脚步声。

刚刚几声仓促的门铃声才把宋初从呆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他已经好几天晚上睡不着,醒着也只能坐在书桌前发呆,脑海中的思绪时而杂乱无章时而空白一片。

持续性的睡眠不足带来的是叫嚣着不适的心脏,可宋初已经懒得去管了,偶尔他会想起来药就放在床边靠近自己的第一个抽屉里,但他就是懒得再去拿了,取药很麻烦,倒水很麻烦,连把药咽下去他也觉得麻烦,等到哪一天这麻烦的心脏没有力气再跳动了,这个麻烦的自己也就可以顺势离开了。

但很明显门口的人不愿意放过他,门铃声一声比一声更加急促,宋初只好一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按在自己闷痛的左胸上,慢慢摸索到门口的位置。

宋初迟疑着打开门露出一个小缝,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双目通红、大汗淋漓的钟芷。

钟芷在见到宋初的第一秒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人。滚烫的体温透过宋初身上薄薄的纯棉睡衣像是能把他灼伤,要不是这拥抱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嵌进钟芷的身体里,宋初还以为眼前的一切是抑郁症再次加重而引发的幻觉。

阿芷怎么会来?昨天走的时候她好像很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阿芷这么能干,应该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好吧?就算遇到了什么问题,他这样的身体不拖累就好了,也轮不到找自己来帮忙……那阿芷怎么会来呢?她是不是……

是不是想见我了?宋初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性,又一一被自己否定,当想到这里时,宋初更快地在脑海里把这个念头掐断,好像慢一秒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如果被阿芷知道自己居然会觉得她是想他了,恐怕又要给她增加烦恼吧,她说过要拼事业,他就绝不能用自己的感情或者身体影响她的人生。

可宋初又近乎是本能地,悄悄地,在心底最最隐蔽的地方有些期待,有些惊喜,万一呢……万一阿芷是因为想我呢……

虽然不知道这久违的拥抱来自什么缘由,可身体似乎比意识反应更加诚实,好像强劲的药水瞬间注入自己的大脑皮层中,搅得麻木的脑神经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刺激,眼前忽明忽暗,左胸处好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呼吸不上来,连日失眠、心脏早已不堪重负的人终于受不了这么剧烈的情绪起伏,整个人软绵绵地就要向后倒。

钟芷感觉到双臂间越来越沉的重量才猛然惊醒,连忙打横抱起宋初已经完全瘫软的身体横放到沙发上,眼疾手快地拉过沙发上堆好的几个抱枕垫在宋初头下保持呼吸畅通,而后便从宋初房间里的老位置找到每次心脏发病要吃的急救药,忙送不迭地压在宋初舌下。连钟芷自己都惊讶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连每种药要吃多少片都记得清清楚楚。

钟芷转身从客厅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帮宋初拭去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一只手放在宋初左胸的位置轻轻打着圈,另外一只手和宋初紧紧交握一直没松开,嘴里还一直安慰着:“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是我不对,刚刚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了,缓一缓我们马上就不难受了。”

好在宋初不是完全晕了过去,钟芷说得每一句话宋初都听见了只是一丝回复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躺在那里喘着粗气,大概二十多分钟过去才能把眼睛缓缓睁开。

眼前的影像还不太清明,宋初即使尽力把眼睛睁大,也只能看清一个钟芷模糊的轮廓。可宋初还是着急地想看清钟芷的样子,他想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钟芷,是别人又或者是自己的想象,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听到钟芷用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想到这里宋初的委屈就好像再也压抑不住,委屈成股地从眼眶中溢出,染的眼尾血红,却还是倔强的不眨眼,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钟芷。

钟芷攥着纸巾一点一点把宋初眼角的泪水擦干,涌出一点,钟芷就不厌其烦地再擦一遍。交握的那只手也不忘轻轻摩挲着宋初的手背,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一点点传递至宋初冰冷的指尖。钟芷又何尝不激动?十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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