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九,宜嫁娶,十里红妆。临安多年没有这么大的盛事,逢凑热闹的百姓,好事问一句:“这是谁家的喜事?”
老早挤到前头的人像看什么稀奇物种一样打量说话那人,答:“咱们临安的首富要出嫁啦,外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话里隐隐带着骄傲。
说话间薛薏被春祺搀扶着出来,上花轿。
凤冠霞帔,金丝银线织作,日头一照泛着流光,将她整个人衬得如神仙妃子般,不过厚重的盖头盖着,路人也无缘窥见一丝真颜,默默感叹遗憾。
“那可不,不过见不到也好,省得耽误你。”已经抢到红包的路人喜笑颜开掂量了下手中的重量,见他眼珠子恨不得粘在薛薏身上,美滋滋调侃。
他之前给薛家跑船,可是有幸亲眼见过。
那样的美人,本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肖想的,合该是皇亲国戚才对,晋王尊贵,给了如此排场迎新妇,却左等右等不见新郎官来接新娘,料想是不愿给新娘这份体面。
就是心中有些替薛薏抱不平,面上不显,也不敢说三道四。
谁都知道薛薏是高嫁,新郎官自是不非要亲自来接。
春祺我在薛薏的手腕上的手紧了紧,盖头下的薛薏神色平静,微微抿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遂不再等直接上了花轿。
这点小事她当然不会介意,就算是装她也会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
只是薛薏刚坐定,听到外头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薛薏攥着帕子的手瞬间松下,浅浅换着呼吸平复心情,嘴角不可抑制勾起。
他来了。
想起互换庚帖时,上面鎏金写着的名字,秦洛川,像是位端方持重的公子。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人,薛薏都有信心与他举案齐眉,她经手过的东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各有各的性子,早让人练出来千人千面的本事。
虽迟但到底到了,有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敲锣打鼓的似乎更卖力了些。
薛薏没机会看他,让她掀盖头去看做这种不端庄的事也是不可能的。
临安因着水路便利发展多富贵,也只是晋王封地下的一个县,从天亮走到天黑,拜过了天地,薛薏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未曾听到,就被草草被送进了新房。
坐在大红的喜床上,耳边春禧小声说道:“小姐,要不先吃点东西?”
她看桌上留了些糕点,舟车劳顿,也好垫垫肚子。
薛薏还摸不清她这位夫君的路数,摆手拒绝。
贵族重礼数,她还是先循规蹈矩来的安稳,更何况其实这一路她的心从来没有放下来过,更是无心吃食。
高兴吗,她应该是高兴的。
手底的绸缎丝滑细腻,她成亲用的物件,御赐居多,都是晋王府差人直接送来的,奢华无比。彰显着她的身份,今非昔比。
之前他人嘲她的妄想,如今都一件件变成了现实。
有人生来尊贵,就有人天生贫贱,既然老天不给她眷顾,她就自己去争,去抢,现在不也让她得到了?
谁也别想再把她拉回淤泥里。
出神时,门扇悄然打开,进来的人身上带着瘆人的威压,只一眼就让春祺感到害怕。
不过既然是小姐择定的姑爷,就算她再怕也得接受。
壮了壮胆,正准备搭话,一个字噎在喉咙里没能发出来,就被他挥手屏退。
看了看姑爷,又看了看小姐,洞房花烛,她留着确实不好,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异常而长久的安静总让薛薏觉出了几分端倪,却不知他还想在门口站多久,疑惑又带着几分羞怯,道:“夫君?”
没得到回应,又在心里盘算,莫不是不喜欢娇弱的女子?
喜欢才情,她能附庸风雅,喜欢娴静,她亦能温柔小意。
她已经想好了,当务之急是讨得他的欢心,然后生下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绣着龙凤,缀着珍珠的盖头隔着,他看不到薛薏的神情,也没猜到她已经盘算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于是毫不客气,一把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动作全然称不上温柔。
似乎是没想到如此突然,薛薏面色有一瞬错愕,然后很快挂上柔婉的笑,只不过那笑容也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登时凝住。
怎么会是……他?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薛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落在他身上的婚服,的的确确是她刚刚大婚的新郎,慢慢染上慌乱。
被她捅了一刀然后坠下悬崖的秦敕,突兀又合理地出现在她面前,将细碎的线索逐渐拼接,薛薏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惊惧。
欣赏着她的神情,秦敕死死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眸中恶意不消,“晋王是我,你很惊讶?”
也是,在她眼中他只是她一条卑贱的狗,不听话就该打杀。
当狗的怎敢肖想主人?秦洛川心中冷笑,倍感讽刺。
你看,她前一秒对着他笑,后一秒就能为了权势而入他人之怀。
可惜了,不能让她得逞了。
他要她一辈子只能与他纠缠,无论她的目的地在哪,都只有他一条路可以选。
掐着薛薏的后颈,秦敕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拎起来拖到桌前,压到铺好的红绸上,薛薏面前两个雕花精致的酒杯,理应是他们的合卺酒。
然而下一秒秦敕的话却让她遍体生寒。
他磋磨人的手段,大抵是没给她见过的,正巧以后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给她看。
从身后压住薛薏,含住她的耳垂,秦敕声音阴恻恻的,“这两杯酒里,其中一杯下了烈性春药,你猜是哪一杯?”
而无论她选哪一杯,另一杯都会进了他的肚子,今天晚上,他折腾不死她。
薛薏只感觉一条阴冷的毒蛇缓缓缠上她,收紧,逃无可逃,窒息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从没感觉秦敕身上的气势能如此吓人。
她想为了能好过一些,最好是自己喝了那杯下了药的,但神志不清以后,她不确定是否能控制住自己,在秦敕的撩拨下,会不会下贱到不知廉耻地求欢。
比起那样,她宁愿是秦敕去喝,左右不过身上受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
秦敕放开她,看她颤抖着手伸向其中一杯,犹豫半晌,咬牙果断拿起另一杯闭着眼饮尽,勾唇轻笑。
顺理成章饮下剩下一杯。
身上逐渐攀上的燥热,和秦敕猩红炙热的眼神,逐渐让薛薏刚刚做好的心理防线尽数崩塌。
骗子。
两杯都有。
他何曾给过她选择,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既定的结局。
两相博弈,最终还是薛薏先败下阵来,浑身颤抖着将他压在了床上,双手小心试探着,从他身上汲取凉意,直到肌肤相贴在他颈边发出舒服的喟叹,小声乞求:“给我,好不好?”
对秦敕来说好像比刚才的酒更能让他动情。
一瞬间,位置翻转。
不想忍受她意识不清又不得章法的抚摸,在他身上处处挑火,秦敕一手攥过她的手腕压到头顶,滚烫的呼吸喷洒到薛薏脸侧,她一时恢复了几分神智。
她还以为他能有多能忍。
手不能动,就用小腿去勾他的腰,缓慢磨蹭。她难挨,总之也不能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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