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仔细品来,竟还有一股子就要恩断义绝的味道。
绿萼吃了一吓,小心翼翼地去觑沈筱的脸色:“娘子这是……和他闹别扭了?”
不应该呀,她家娘子和那闻烨认识多年,他对沈筱向来言听计从,怎么吵得起来?
因为当年的旧事,沈筱无法全然信任他,堂而皇之地在他身边放眼线盯梢,闻烨也坦然接受了;
她不愿再与男子有过多牵系,他就连名分都不要,甘愿这样无名无份地寄居在沈家,哪怕外头人都笑他是个召之即来的男宠,他也从不介怀。
沈筱脸色倒是如常,她摸着毛毛领,自嘲般笑笑:“没有。我随口说的,别多想。”
沈筱没打算解释,绿萼也就没讨嫌地继续问下去。
她很有伺候主子的本分,不该多嘴的时候从不多嘴。
该回禀的事情都回禀完了,绿萼正要退下,游廊外,一个小丫鬟匆匆来报。
“娘子,不好了,后院的莲池里,有人落水了——”
绿萼正抬步要走,闻言看了眼沈筱神色,替她开口道:“那莲池又不深,落水了就去把人救上来,到娘子跟前慌慌张张地嚷什么?”
小丫鬟怯怯地低着头,回答道:“落水的……落水的是闻公子呢。人是捞上来了,但这会儿还没醒,大概就是因为池子不深,摔下去磕到了脑袋。”
绿萼一惊,回头看沈筱,却见她已经腾地站了起来,皱着眉问:“刚刚的事?”
绿萼松了口气——她就说嘛,这不还是挺关切的。
小丫鬟磕磕绊绊地答:“对,方才闻中郎好似想在花园里转转,不知怎地,就跌到池塘里去了,还好后罩房那边有人……”
沈筱沉声道:“拿我的名帖,去请徐御医来。”
绿萼“嗳”了一声,赶忙去拿名帖,沈筱却坐不住了,直接和这通传的小丫鬟一起出去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落水又磕了脑袋……
沈筱的眉头几乎要锁成死结。
这事本不值得她多挂心,闻烨那么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前又是行伍出身,别说呛两口水了,就是当胸一箭,他也不是没有吃过。
只不过才发生了何家余孽来刺的事情,沈筱不免有些杯弓蛇影,总觉得背后有阴谋。
她定了定心神,不去想有的没的,一路回了西厢。
三进两跨的宅子,她的母亲和她三哥三嫂住在东面,不常与她来往。但到底长辈还在,居于西院的沈筱,也把这边的正院空置着,以示尊重。
她平时在东厢,闻烨住在西厢,这段日子是情况特殊,她才去西厢房和他住在一起,平素他们都是分开的。
房间内,三三两两聚着几个人。据说摔着了脑袋的那位正躺在床上,脑后有血,把颈下的软枕都洇湿了。
沈筱原本还抱着一丝底下人胡乱夸大严重程度的侥幸,见状,脑子里顿时轰然一声,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她捏紧了拳头,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有去把一旁正在为他包扎的郎中给挤开。
沈筱不喜欢这种情绪被攥起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下来,然后道:“救人的是谁?出来,我有赏。”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我……我叫邓兴,本来正在那边的马厩喂马。”
这个叫邓兴的马夫生着一张拙朴的脸,和他唯唯诺诺的语气倒是很相配。沈筱转脸问他:“好。一会儿去找绿萼领赏。具体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和我说一遍。”
邓兴便答:“我和闻公子见过几面,他之前来马厩牵马,总爱和我聊聊,然后……”
沈筱眼皮一跳,打断他:“说今天的事。”
邓兴肩膀抖了抖,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这位女主人在外不甚好听的名声,畏惧地低下头道:“闻公子转到了后花园,说今日雪景好看,想赏一赏,我笑他今日还有这种雅兴,他不接茬,我就喂马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扑通一声——”
“我一过去,就看到他在水里扑腾,他会凫水的呀,我一开始觉得好笑,后面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过去把人给捞了。”
这邓兴是真的不会说话,还要给自己扣个看了一会儿热闹差点没救人的帽子,一旁另一个小厮不住地拿胳膊肘拐他。
沈筱的眼角微微一跳。
关心则乱,她一时竟忘了,闻烨是会凫水的。
她抬起长睫,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你记错了,他会凫水,但并不精通。这回磕到了池子,自然反应不及。”
邓兴哆嗦了一下,忙道两声罪过罪过,自己方才竟差点见死不救了。
沈筱深吸一口气,摆手道:“人多空气污浊,除了郎中,其他人都退下。叫小厨房把灶烧起来,预备煎药。”
邓兴等人赶忙退了出去。
沈筱则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仔细看来,血其实流得并不多,只是渗在丝绵的软枕表面,看起来触目惊心。真要是脑袋流血流到淌都淌不完,恐怕人已经没了。
沈筱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眼前人熟悉的眉眼上。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看着他。
这双眉眼的主人也时常笑说,自己也就仗着这点“姿色”,博得她一顾。
她也承认了。
她起初动心,就是因为他的模样实在俊朗。
人和动物没什么两样,爱情的开始总离不开一方的好色,她并不觉得可耻。
只是现在,同样的这方眉眼,却只能给她一股陌生的感觉。
包扎好后,郎中道:“大抵是池中尖石,磕破了头。单从皮外伤来看……没有什么大碍,用些外敷内服的药就好了。只是头颅不比其他躯干,具体如何,还要等公子醒来再看。”
沈筱微微点头,道:“劳张郎中用心了,还请移步开药。诊金我会如数送上。”
沈家有常年吃药的人,这张郎中三不五时就要来造访,早就是熟客了。是以他点点头,也不客套,背着药箱就往灶上去。
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坐一卧两人。
他双目紧闭,眼睫不受控制似的微颤,像是在做噩梦,又或许后脑上的伤口在痛。
沈筱垂着眼,坐到了床头,温热的手心轻轻盖在了他眉宇间的“川”字上,哼起了没有旋律可言的小调。
——
谢昶的头简直像火烧一样痛。
拙劣的“刺杀”事件之后,沈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雪渐下大了,被留在原地的他也冷静了下来。
眼下的局面可以说是他此生面对的棘手之最,身份、地位……他作为“谢昶”所拥有的一切,从穿越的那刻起,都烟消云散了。
更要命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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