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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幸福的定义是衣食无忧,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么她幸福。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会思考,会不甘。
孟玉堂痛失心上人,又不得不尚公主做驸马,他不怨恨赐婚的皇帝,不怨恨催促的母亲,惟独怨恨在这场婚姻中同样身不由己的四公主。
成婚他是不甘不愿,圆房他手段粗暴,更有甚者,为了报复这个让他永失所爱的女人,婚后的孟玉堂可谓是来者不拒,驸马不可纳妾,他便在身边养了不少美人侍婢,对母亲严苛要求公主视而不见,甚至害得四公主小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公主非但没有怨恨,还全部忍耐下来,当皇后询问她婚后生活如何时,她更是报喜不报忧,替孟玉堂遮掩,无论孟玉堂怎样要求,她都全盘接受,绝无怨言。
六公主如同身临其境,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气到攥紧拳头拼命挥舞:“她对我不是很能吗?怎地到了孟玉堂跟前就成了这样?把在我身上使的劲儿用在孟玉堂身上不好吗!”
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何这样生气,只知道心头像是压了块巨石般难受,细细想来,这份难受却不是为嘴上说着爱意却左拥右抱的孟玉堂,而是为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四公主。
六公主想,难道她把孟玉堂抢走,是为了嫁给他吃苦?
纵然她对这个姐姐有无数怨怼,亦不愿见对方变得这样死气沉沉,仿佛大好年华死去,正值韶华却已白发苍苍。
了了问:“你在生什么气?”
“我才没有生气,我是看不起她!”六公主的拳头挥舞得更厉害,“她是公主,是公主!怎么能被人立规矩?皇后为了她百般算计,就是要她这样糟践自己的吗?一个孟玉堂,不过一个孟玉堂!她为何要——”
了了看着她,六公主的表情却忽然僵在脸上,因为她想到了答案,一个自己从来不信,却是唯一能解释的答案。
那就是四公主真的没有想过要抢她的心上人,也从来没有算计过她,正因这份关怀与愧疚都是真实的,所以四公主隐忍不发。
如果是因深爱孟玉堂,以四公主的性格不会委屈至此。
“什么啊……”六公主无力地松开拳头,跌坐回雪人里,“这算什么赎罪,父皇母妃那
样对我他们都不觉得愧疚她愧疚个什么劲儿?我、我……”
清卓清卓!今天母后给了我一对镯子我们俩一人一只好不好?
清卓等我们长大了公主府修在一起一辈子做邻居好不好?
清卓德妃娘娘又骂你了吗?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来找你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下次我一定会小心。
……
六公主抬手捂面啜泣不止
“我想起来了……了了我想起来了。”
她满脸泪水望着了了“我有名字我叫清卓徐清卓。”
当她找回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已消失的本性再度复苏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悉数回笼清卓想起幼时自己与四姐曾亲密无间只是母妃不许她们往来自己胆子小不敢违背母亲四姐便偷偷从皇后娘娘宫中跑出来皇后娘娘许是知道虽不赞同却从不阻止。
直到年岁渐长哥哥与太子的争斗愈发激烈姐妹二人才逐渐疏远再见面时童年情谊已烟消云散只剩下壁垒分明的隔阂。
她们互相分化彼此敌视忘记了最初曾有过怎样的爱意她们在争什么?
争父亲的疼爱却不争父亲的皇位甚至连争夺疼爱都是为了给兄弟铺路她们争夺情郎只为对方那一点点的温柔善意可姐妹之间的羁绊难道比不上一个孟玉堂随口两句安慰?是哥哥的皇位跟她们共享还是丈夫的荣光分她们一半?
她们最终得到了什么?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是别人的垫脚石就连死后作为灵魂自己不恨母妃不恨父皇不恨哥哥不恨丈夫最怨恨的竟是同样身不由己的姐姐。
“救救她吧了了求你救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了了说:“这种话你自己同她说。”
清卓流着泪道:“可是我已经死了现在你才是我……”
了了冷淡瞥来一眼人类的灵魂既不甜也不冷如果清卓意识不到应该怎样做那是她
自己的问题了了没有多少耐心花在她身上。
能占卜吉凶的大祭司在这个冬天只能缩在营帐被褥中取暖无法承担祭祀冬之女神的职责被替代是很自然的事只不过替代者的人选令海月花始料未及。
形同陌路二十年的朋友再度相见彼此之间竟出乎意料的和谐
海月花对拉合有种“近乡情怯”之感一方面她后悔于这些年的疏离另一方面则害怕拉合会拒绝自己思来想去终究是重修于好的渴望占据上风就在海月花试探着开口时拉合却也恰好说话。
“你……”
“你……”
两人相视一眼虽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一切说尽二十年来的隔阂疏远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图娜跟木拉拉是两个很好的孩子米朵姐妹三人私下里一直背着我与她们俩交好。”
米朵是拉合的大女儿拉合不想与海月花加深仇恨所以告诫女儿们远离海月花的两个女儿谁知道这几个不如塔木洪努尔提受重视的孩子却拧成了一股绳。拉合发现此事后曾想过阻止最终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们已经长大是能够展翅高飞的雌鹰不需要母亲再为她们参谋。
海月花有些羞愧地说:“是我不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塔木洪身上忽略了她们。”
“也没什么不好。”拉合很不客气地说“图娜跟木拉拉是自由的海东青不受重视反倒可以自我生长。”
生了儿子后的海月花要教女儿这可比冬之女神的传说还要可怕。
这对二十年前的好友就此重修旧好真正处于权力中央后海月花才明白什么扶持儿子当可汗自己当可汗的母亲就心满意足通通都是虚假空话手握权力的人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么令人着迷。
冬之女神祭祀大典上新任陇北大祭司拉合向陇北的女人们讲述了一个新的“传说”。
从来就没有什么赐予男人弓箭奖励女人针线的天神。从始至终她们只有一位神明那就是冬之女神她赐予女人弓箭奖励男人针线可女男地位颠倒日月逆转女神愤怒降下神罚寒风是女神的怒吼冰雪是女神的咆哮
,想要万物复苏,就必须恢复正常的秩序,否则陇北将永无春日。
伴随着拉合的话,漫天风雪呼啸而来,甚至有数条冰龙盘旋于半空,目睹此现象的陇北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眼睁睁看见冰龙化为流光,消失在了了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弘阔可汗成为了这场祭祀的最后祭品,拉合手起刀落,将他的头颅斩下,在没有人听得到的地方,她微笑着对弘阔可汗说:“这一刀,迟来了二十年。”
说罢捡起头颅放置于身侧木匣之中,这是她为父亲准备的贺礼,想来父亲收到后,会感到非常欣慰。
清卓大惊失色,弘阔可汗就这样死了?当着陇北女人的面,被新上任的大祭司一刀了结?
那可是号称最强的男人,威名响彻中原的强大勇士,这样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弘阔可汗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头颅掉落,骨碌碌滚了几圈,落到了了脚边,被了了随意踩碎,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眺望远方,有她在天地也要变色生命亦将灭亡,可此时的陇北却蔓延着一种说不出的勃勃生机,如同绿芽突破冻土冒出新生,坚冰展开裂纹。
清卓随着了了的视线看去,天广地阔,江山无边,狭窄的胸襟因这壮丽之色撑开些许,装进了震撼与感叹,还有数不尽的不甘。
草原一望无际,沙漠荒芜辽阔,这是陇北。
高山河流,雕梁画栋,烟雨楼阁富丽堂皇——那是丰国。
自己这悲惨无助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她能像哥哥那样读书办差,如果她能看见巍峨的高山、汹涌的河流,能沐浴自由的风雨与黄沙,她就不会甘于现状,不会将母亲与哥哥视为人生的全部。也许她能继承皇位荣登大宝,这天下兴许也能是她的。
那样就没有和亲可言,她不会成为弘阔可汗的三名妻子之一,不会夹在哥哥与丈夫之间左右为难,更不会客死异乡——了了说得对,她曾有无数次机会改变现状,可她总在自怨自艾,等待母妃后悔,等待哥哥拯救,等待丈夫宠爱,等待亏欠自己的这些人良心发现。
真是愚蠢极了。
当清卓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直以来蚕食着灵魂的束缚顿时化为云烟,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中,她像是再次被孕育,天生地养,无拘
无束。
了了似有所觉,在她的目光中,小小的雪人逐渐凝聚成型,弘阔可汗作为祭品被斩杀的同一时间,清卓也就此重生。
拉合惊讶地发现祭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个陌生小女孩,了了随手将小清卓拎起来:“在我回丰国之前,让她跟着你吧。
以冰雪之躯复活后只能从小孩子重新生长,清卓听了了要将自己交给拉合,破天荒的没有反对,而是乖乖走到拉合身边,这一幕被海月花看在眼中,问:“你怎么不把她交给我?
拉合说:“看你对图娜跟木拉拉的方式,谁敢保证再给你个孩子,你会把她教成什么模样?
海月花气到跺脚还无法反驳,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不再需要她,无论她怎样弥补,过去的忽略与不公都是事实,拉合完全有资格谴责她。
陇北天翻地覆,这消息瞒不过丰国皇帝,一个月后了了收到第一封来自丰国的信件,写信人是德妃,她在信中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意,拳拳爱女之心跃然纸上,信到结尾口风一转,小心翼翼试探询问陇北如今情况如何,是否有需要帮忙之处。
了了将信纸放至烛火上点燃,秋霞问:“公主可要回信?我已为您备好笔墨。
了了摇头,“不必理会。
从前清卓在陇北时,每月都会写一封信回丰国,德妃可是从来不回,只有逢年过节的大日子才会象征性回上那么一两封,这些信被清卓如珍似宝的收藏着,想念故土时才舍得取出看一看,即便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场面话,连关怀都那么不走心。
果然,当了了不回信,丰国的信件反倒如雪花般接连不止,一开始德妃还能掩饰,到了后来已原形毕露,直接要求了了帮助成奕,太子势大,成奕愈发匹敌不能,他们终究是一母所出的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难道了了能不管?
德妃的每一封信清卓都看了,如果是从前她一定欣喜若狂,觉得母妃把自己放在心上,可复生之后再看内心却生不出半分波澜,一字一句尽透虚假伪善,只有利用无法掩饰。
最新一封信上,德妃如泣如诉讲述了自己当年十月怀胎是如何痛苦折磨,又是遭了多大罪才将女儿生下,字字恳切叫人动容,清卓默默地看完后,把信还给了
了说:“……这是三皇子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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