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消失的七楼(四)
突然被叫到,李琢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句「琢光」是她的名字。
直到叶春女转过头来,精准地与躲在墙角后的李琢光对上目光。
李琢光将手枪别到大腿上的绑带里,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副馆长看到李琢光的脸后,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席卷,他笑得愈发疯狂,笑到最后声音里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指着李琢光,声声泣血:“你等的人就是她?”
叶春女神色寡淡,灰白的眸子里碎冰浮动,仿佛副馆长崩溃也好、仇恨也好都与她无关。
她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陈戊的肩膀,男人就浑身瘫软地倒下去。
她语气冷淡,没有一丝感情色彩:“死心了吗?”
副馆长眼眶通红,抬起被鲜血浸透纹路的双手,指甲盖被他自己的掐弄掰断一半,拼命地抑制着身体的颤抖,瞳孔中还燃着微弱的火焰,声音嘶哑:
“您真的要放弃我吗?”
“你不能给我创造任何价值,你自己能给我一个不放弃你的理由吗?”
叶春女耐心地等待着李琢光的靠近:“她比你年轻,比你听话,比你聪明,比你更有未来。
“你除了阅历,哪里比得上她?而这一点,我也可以送给她。”
叶春女对待李琢光与对待副馆长截然不同的态度刺痛了他,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怨毒能化作实质。
“那我为你做的那些事,就当没发生过吗?”
叶春女漠然地看着副馆长一次又一次尝试爬起,一次又一次地保持不了平衡摔倒在地。
第六次摔倒在地,他眼中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羞耻和恨意腐蚀他的心神,那些无法挣脱的枷锁已牢牢束缚住他的手与脚。
似是不忍再看,叶春女移开目光:“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副馆长的样子。”
“够了……够了!”
副馆长五官扭曲,往日对晋升的期待、为叶春女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浮上眼前,此刻却被染上钻心刻骨的厌恶。
某种情绪到达顶点,副馆长反而诡异地冷静下来。他双手撑着地面,指关节泛白,仿佛用了十二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恨意。
他眼神空洞,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又似乎略带委屈的笑容,为了维持平衡而不得不双膝跪地,看上去就像他在给叶春女伏地认错。
“我没有背叛您,我真的没有……”副馆长话语中是压抑不住的哭腔,“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事它……”
他一度哭到哽咽说不出话,整个上半身佝偻下去,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狠命地往地上磕头,很快就自他额头下流出一滩鲜血。
李琢光后退半步,避让开因地面震颤而流到她鞋边的血。
她无意中抬头,正好捕捉到叶春女眸中一闪而逝的不忍。
叶春女依旧偏着头,看着不远处杂乱的书堆。
地震让书架上所有的纸质书都掉到地上,昂贵泛黄的纸张因此折皱堆在一块儿,一本本文物般的宝物就这样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一旁。
叶春女摇头,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她的银发又为她的神色平添一抹脆弱。
“鲁向明,你跟了我那么久还搞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叫我怎么放心把更多事交给你?”
“您想要……”鲁向明露出迷茫的表情,“您想要的不就是要那个实验进行下去么?我、我错了?”
那个实验?
李琢光立刻想到「地质研究所」的幻境前摇中,借由柜子倒影之口说出来的实验。
而椿好曾经也是「地质研究所」的一员——
真的吗?
李琢光身体前倾,向前半步,再次打量起叶春女的样貌。
小山眉,桃花眼,五官本身并无多少攻击性,或许是在高位待了许久,面无表情时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笑起来,也叫人难在她面前放轻松。
确实是一张能让人轻易联想到年轻时的椿好的容貌。
对了,会不会是椿好的母亲?或者其他女性长辈也有可能。
——是啊,明明就是她想复杂了,叶春女很有可能是椿好的女性长辈,
这念头一出,李琢光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不知何时紧绷起的肌肉得到喘息,仿佛在这一刻,不止有这一个问题得到答案。
她除了相信自己以外,还需要提防自己别钻进牛角尖。
她收回目光,等着叶春女回应鲁向明,让她能从二人的对话里得到更多信息。
但出乎她的意料,说话人竟是芮礼。
芮礼没有低头,她只是敛着眼睑,垂下视线,双手交握在身前,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在你眼中,叶老师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人吗?”
她话语中有愠怒,表情却冷淡至极:“你别把你自己的肮脏心思按到叶老师头上。”
草菅人命、肮脏心思……
叶春女没有否认。
这从侧面证明,鲁向明口中说的那次实验的确与「地质研究所」里的是同一个。
那如此看来,叶春女和芮礼是反对实验的人,而鲁向明则是阳奉阴违的碟中谍?
可是鲁向明反问「我背着你做」时的不可置信不似作伪,叶春女同样没有否认,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把藏着的李琢光点明。
李琢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当初把头发剪短的时候,她特地选了和芮礼相近的发型,当时说希望留同一个发型能过渡一些芮礼的聪明才智过来。
可惜,现在没起作用。
这部勾心斗角的碟中碟中谍大戏证据太少,前情提要都没看过,就把结局一股脑地砸过来,直把李琢光砸懵了。
她还不敢胡乱推测,万一先入为主了一个错误印象,之后自己又要牛角尖。
真麻烦……
她暗自低头撇嘴,错过了芮礼投来的一瞥。
“你们……”鲁向明跪坐在地上,表情灰败暗淡得几乎完全失去人气,鲜血顺着他脸颊上的泪水洇开,在他脸上张牙舞爪地织成一张破碎的网。
“原来这就是您想要的手下……”鲁向明声音嘶哑,心魂俱裂,“老师,可恨学生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他闭了闭眼,睁开时,眼中再没有任何绝望与怨恨,只剩满腔麻木。
他鼻子皱起一瞬,似乎仍有想哭的冲动,可是眼睛中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老师,学生实在愚钝,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也许这同样是今时今日您放弃我的理由,”
他膝盖在地上蹭着挪了个方向,对着李琢光。
李琢光连忙往侧让开一步。
开玩笑,让一个两百多岁的长辈给她磕头,岂不是要让她折寿。
鲁向明嘴角勾起一个苦笑:“李琢光,你别怕,我没那个意思。”
他知道自己在强烈的震颤中是注定站不起身的,可是此刻,他背挺得笔直,身体极稳,脸上终于生动几分。
“我忮恨你。”他说,眼睛却明亮得吓人,“我一直知道你,你大一那年,我是终端技术创新奖评委之一。
“我看到你的作品时就知道,你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说实话,夜灯辐射后,我得知你并没有如常人一般变异成怪物或是拥有异能时,我是松了一口气的。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我那一口气松早了。”他自嘲地摇头,疼痛迟迟袭来,他抬起手,注视着自己指甲断裂的手。
一手的血水顺着手腕流下,将他的衬衫与皮肤黏到一起,流成一条红黑色的河。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今日会走到这一步。”他又笑了,头却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
鲁向明转向叶春女,缓缓俯下身,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老师知遇大恩,学生只能来世再报。”
他好像早就准备着这么一天,动作如同排练了几百遍一样快速、熟练,右手狠绝地插入左胸膛。
在李琢光的惊疑不定、芮礼的事不关己,以及叶春女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中,鲁向明猛地一用力,拆下了自己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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