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先撤出去!”

“人太多了!先走!”

眼见着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凭他们几个,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抵挡不了太久,只能是先退出去,另想对策。

赵闻拓一脚踹翻破浴桶,里面的裴瓒直接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三两圈后,手脚并用地往裴十七地方向跑。

几米开外的裴十七挡住落下的快剑,反手抓住了裴瓒,拽着他一个纵身跳上房顶,转瞬便消失在夜里。

喊打喊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就算在幽明府外的树林中也依稀能听到声音。

遥望逃出的方向,灯笼的红光宛若冲天的火,乘着所有人的怒气,渲染整个山谷。那些人的恨强烈又刺目,像是锋利的刀斩杀着所有不该出现在此的“朝廷走狗”。

如此浓烈的恨,他该怎么进入幽明府查案?

裴瓒坐在巨石上,沉默地低着头。

再进,就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都铩羽而归,他要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把案子查下去,总不能空着手回到京都,说他都进不了幽明府吧。

旁边的裴十七检查完身上的暗器,挑出方便操作的袖剑交给裴瓒,说道:“幽明府凶险,还请大人佩戴好袖剑,以备不时之需。”

裴瓒抬起头,黯淡的目光落到裴十七身上,他没有接过去,而是问道:“找到唐远,带他们进入幽明府,你用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时辰。”

将近两个小时,也不算短。

不过谷中方位复杂,能找到人也不容易,更别说还要回到原先裴瓒待地地方,发现他消失再找进幽明府里。

裴瓒没有怪他离开的时间太久,而是觉得自己昏迷的时间太长。

回想昏迷时的情况,他似乎从沈濯身上闻到了一缕幽香,不知不觉就失去了意识,甚至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对长达两个小时的昏迷也浑然不知。

沈濯那个混蛋,绝对是给他下药了。

故意让他在进入幽明府的路上昏迷,不让他记住路线,甚至是掩盖路上旁人对沈濯的态度。

否则,怎么沈濯一离开,幽明府里的人就恨不得杀了他呢!

沈濯在幽明府内绝对有着匪浅的关系。

“先前,沈濯有跟你说他的去向吗?”

“主人不曾提及。”裴十七对他直呼沈濯大名的行为有些不满,虽然没直接说出来,但是表现在眼神里了,“敢问大人,为何要只身一人返回幽明府。”

“只身一人?”裴瓒轻笑,咔哒一声手里的树枝被他掰成两节,“我应该不是只身一人,而是被看不见的鬼怪挟持着,被迫走进了幽明府。”

“鬼怪?”

裴十七脑袋一歪,不懂他在说什么。

【大人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唐远能治吗……】

【药堂里的鄂先生应该能治!】

裴十七一顿胡思乱想,抬起头,裴瓒阴沉冷峻的目光像势不可挡的箭矢,直接钉死了他的心。

“大、大人……”

裴瓒眼里含着几分笑意,只是看上去并不让人觉得温和,反而会觉得掉进了狐狸蓄谋已久的算计里,他轻描淡写地勾唇一笑,缓缓低下头,摆弄着手中断掉的枯枝:“我被鬼魅挟持,不仅进了幽明府,还光明正大地走进药堂,那位老先生的医术很高明啊,随便几味药材就解了毒,不过离开得太匆忙,忘了问那位先生姓名。”

“十七,你知道吗?”

裴十七的脸上藏不住一点心事,被裴瓒随口一诈,立刻把惊诧写满了脸。

【鬼魅,指的是主人?】

【难道是主人带着小裴大人进入药堂的?可主人不是离开了吗!】

“属下,十七……”裴十七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裴瓒干脆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从袖里掏出一枚靛蓝色的荷包。

定睛一看,荷包用料非凡,纹样精致,下方坠着的翡翠珠子更是难得,这正是沈濯贴身带着,后来又砸进裴瓒嘴里的那个。

【荷包怎么会在小裴大人那里!】

裴瓒看似不经意地拨弄流苏穗子,将语气揉抻拉长,沾了点旁人的阴阳怪气:“哦~我记起来了,有人跟我说过,那位老先生姓鄂。”

裴十七猜到了他嘴里的人指的是谁,二话不说直接跪地认错。

干脆利落的态度着实把裴瓒惊到了。

裴瓒把小小的惊讶压在心里,装腔作势地冷哼一声,彻底镇住了裴十七这个对旧主念念不忘的小屁孩。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倨傲地睥睨着跪在脚边的裴十七,虽然还不是很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也勉强装出了不容冒犯的姿态。

“世子爷派你来我身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裴十七睁着迷茫的眼睛:“是为了保护大人。”

“保护?”裴瓒当即轻蔑地一笑,开始骗人,“我身边跟着的那三人,谢成玉是新科状元,智绝无双,能为我出谋划策,唐大人是陛下亲派的太医,神医妙手,能保证我性命无虞,至于赵将军,他的武功你也看见了,并不在你之下,敢问世子爷为何偏偏派你来保护我呢?”

“属下……不知。”

这样的回答实在是太让裴瓒满意了。

他想看到的,就是裴十七茫然无措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把裴十七所掌握的一切为他所用。

“十七,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沈濯把你送到我身边的。”裴瓒扔了树枝,一改高傲的神情,深深地望着裴十七,“他派你来,是要你帮我,是要你用尽一切来助我彻查幽明府。”

裴十七的脑子完全混乱了。

在此之前,沈濯召见他的那天,从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吩咐了一句:“从今往后,你就跟在裴瓒身边,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

【帮小裴大人?我能做些什么呢?】

裴十七自己也想不到,除了尽他所能地保护裴瓒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孤儿出身,从小就被当做死士培养,没有背景,没有谋略,仅仅是武功还算说得过去,他还能怎么帮裴瓒呢!

裴瓒看着他一筹莫展,紧紧蹙着眉头似乎在做心里斗争,正打算再提点他几句,裴十七却猛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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