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的眸光下意识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出趟门,她竟涂了口脂。
很淡的一抹嫣红,似有似无,却令这张美人面陡然明艳起来。
她本就生得眉眼炽丽,精致如画,仿若工笔细描。只是平日素面朝天的,才给人一种清冷的错觉,而今稍加点缀,那艳色便直晃进人心底去。
大概猜到她出门去做什么,沈望视线向上,幽幽望进她眼底。
对视的瞬间,沈忆心跳竟漏了一拍,停了好一会,她别开眼,“没什么,就是在府里待得闷了,出去走走,顺便买两盒胭脂……倒是兄长,怎么会在此?”
沈望抬了抬手,语气愈发淡,“闲来无事,出来走走,顺便,把药给你。”
沈忆垂眸,看着他递出的小瓷瓶。
她慢吞吞伸手去拿,指尖很有分寸地捏在离他手指半寸的位置,微一用力,却没能抽出来。
她抬眸看过去。
男人垂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温和了:“胭脂好看么?可有中意的?”
轰的一声,沈忆几乎心神俱裂,她都佩服自己在这般情形下竟还能扯出笑来:“……一般。”
“以后——”沈望顿了顿,沈忆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只听男人轻飘飘地道:“每月的这一日,来找我取药。”说完,他松了手。
沈忆镇定地接过来,握住瓷瓶的一瞬间,她怔了下。
沈望嘱咐了句:“早些歇息。”
他转过身,远去的背影很快与暗沉的长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沈忆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瓶身,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良久,忽然勾起唇。
她接过来时,瓷质的瓶身已是从里到外的温热,所以她这位养兄……是等了她多久?
阿宋迈进门时,正瞧见沈忆拨开瓷瓶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圆滚滚的褐红色药丸。
少女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指间的药丸,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下一瞬,阿宋便看到她家姑娘将药丸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直接扔进了嘴里。
直看的她目瞪口呆。
姑娘不是还让她验一验有没有毒么?
姑娘她不是……最怕苦么?
沈忆细细咀嚼着,仿佛不是在吃药,而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与她闻到的一样,是清甜的味道,一点儿也不苦。
遥遥想起年少之时,整日里不是烦恼繁重的课业,便是发愁长日无聊没有玩伴,常常脾气上来了,端上来的药稍微苦一点她都不肯喝。
直到后来,她遇到了阿淮。
少年身姿如竹,眉目温润,会给她讲史册中鲜为人知的趣事,会身手敏捷地带她偷溜出去逛灯会,会在她病中变出牛乳糖,哄着她喝掉清苦的药汤。
那是她漫长时日里,极短暂却又深刻的快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年的少年,早已不记得她。
翌日午睡起来,沈忆照惯例召见几个管事婆子和管家,在廊下听他们逐一汇报府中事务。
自从开始打理中馈,她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而一般这种时候,秦氏是不会露面的。
今日也是如此。
等掌管厨房的张妈妈回完话,沈忆摇着团扇说:“去喊秦氏过来。”
一时间,里里外外俱是一怔,所有人都隐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负责传话的小丫鬟一缩脖子,立刻匆匆出去了。
沈忆派人来喊,秦氏当然不能不去,只是临走前,她悄声嘱咐了秦若柳几句。
一刻钟后,她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廊下,颇有几分凛然无惧的气势,“不知大姑娘喊老奴来,有什么吩咐?”
沈忆抿唇一笑,“吩咐怎担得起?我这次喊妈妈过来,是要和妈妈打个商量。”
见秦氏眉眼间微微松动,她扬扬下巴,“张妈妈,给秦妈妈看看后厨的账簿。”
秦氏接过来,漫无目的地翻了几页,即便内心警觉,也没弄清楚沈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只听沈忆含笑道:“如今沈家不比往日,这后厨上的采买,开销实是太大了些……我听张妈妈说,在这家采办的价钱是秦妈妈亲自去谈的,故而请你过来问问,这价钱,能否再压低些?”
原来是这样。秦氏笑得客气,说话却坚决:“大姑娘说笑了,多年的往来,哪有说变就变的道理?自然是不能的。”
自然是能的。
这种大家族的采办价钱,从来都是物品本身的价钱加上超过其数倍的油水,而作为定下最终价钱的主事人,秦氏手里的油水当然是最大头的。
让她去压低价钱,她怎么肯?
沈忆款款一笑,“秦妈妈既这样说,我相信你必然是尽力了。”
秦氏面露得色,嘴上却谦虚道:“姑娘谬赞。”
沈忆道:“既是秦妈妈能力有限,我也不勉强了,那便另择个有能耐将价钱降下来的人,今后专打理后厨采办一事,秦妈妈就不必负责了。”
秦氏当即一愣,音调骤然拔高,“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沈忆语气遗憾又无辜,“就是秦妈妈听到的意思。这价钱,我是一定要降下来的,秦妈妈既没法子,那我只好另寻他法了,否则……”
她看着秦氏,轻轻语调中透出一股诡异的森冷:“难道要我看着此事闹到难以挽回的地步吗?”
秦氏对上少女平静不见底的眼眸,猛然反应过来,不由打了个寒颤。
绕了半天,原来这死丫头说的是这件事!
她果然已经知道她在暗中散布流言,故而以采办之权为要挟,让她停下!
意识到这一点,秦氏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可紧接着她便意识到——
沈忆应该还没有证据,不然也不会如此含蓄地跟她“打商量”。
原本塌下去的脊背重新直了起来,她脑筋飞速地转起来。
要么,先假意答应,混过这一关,可沈忆已经知晓是她做的手脚,来日定然会找她算账,只是届时,便是要真刀实枪,图穷匕见了。
要么——
几乎是一瞬间,秦氏就做出了决定。
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她扑通跪倒在地,嚎啕着叫道:“大姑娘真要如此为难老奴不成!您这是、这是把老奴往死路上逼啊,老奴不就是撞见了您对大公子——”
这一嗓子嚎出来,疏云院里里外外,霎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沈忆。
阿宋眼神一凛,提着巴掌就要上前,沈忆却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少女仍慢悠悠摇着团扇,面带微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接着说,你撞见我怎么着他了?”
秦氏不自觉顿了一下,而后立即声泪俱下道:“那日老奴路过水云庭,正巧看到你同大公子说话,说什么婚事不婚事的,老奴正想着,有夫人在,你为何要跟大公子谈婚事?谁知紧接着就看到了、看到了你扑上去抱住大公子!!”
有下人立刻朝沈忆投来惊骇的眼神,也有的人垂着头,一声不吭。
沈忆纵览全局,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沈府里竟已有不少人听说过这闲话了。
也好,趁着人多,她索性说清楚。
“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我可没有扑上去抱他。”
她几乎是用所有的耐心在解释,“我晕了过去,是你们大公子,主动来扶的我。”
可秦氏面不改色,抹去眼泪,深吸口气,“姑娘自然可以这样狡辩,可大公子能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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