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无限(5)
这就很容易解释斑纹的事了。我想。
一千年来,神灵以诅咒驱使带有神官血脉的产屋敷一族来贯彻自己的意志,领导人类对抗鬼的侵扰,但无论如何,普通人类的力量都难以与鬼抗衡,于是在战国时代,神灵再次选中了那个名叫继国缘一的男人作为另一枚棋子,让他生来便拥有通透的视野和远超常人的剑术天赋,领悟了“日之呼吸”这种表面上看似剑技、实际为一种神乐舞的“神降”方式,以此引导神灵的力量进入人类的世界,随后,神灵创造了某个时机,促使这位既是剑士、也是神官的男人加入了鬼杀队,将“日之呼吸”改造成其他呼吸法,带给普通的人类。然而,尽管继国缘一的体质看来可以毫无负担地承受来自神灵的力量,普通的人类却做不到这一点。呼吸法修习到一定层次后,神灵之力会使其中的强者转变为类似继国缘一那样的“载体”,这些人的身上就会产生“标记”,即斑纹。拥有了斑纹的人,力量、速度和觉知都将大幅提升,如同被神灵附身一般强大,这种“神降“的现象,以继国缘一为中心传播开来,鬼杀队的战力由此达到了巅峰,但开了斑纹的人纷纷在25岁之前死去,说明“神降”的代价是身体的耗竭。从神灵的角度,这样既能保证人类拥有足够的力量遏制鬼的扩张,又能确保人类中不会出现其他像继国缘一这样的强者,影响因果的平衡或是产生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与其说呼吸法是一种提升体质的修行,不如说是将身体转变为合格的“载体”的过程;与其说斑纹是开启超越常人的力量的象征,不如说是神灵给人打的欠条,借来的一切都要用寿命偿还。然而这些被家人的血仇冲昏头脑的人类,对此心甘情愿。我相信即便他们知道自己只是神灵的武器,依然愿意前赴后继地牺牲自己。
童磨说过,明知毫无意义,却还是一条路走到黑,这正是人类最虚无缥缈,也最美妙的地方。
被神灵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产屋敷一族和鬼杀队,何尝不是这样的存在?复仇,然后死去,这便是他们的命运,在苦海中浮沉的命运。只是我看不到其中有任何美妙可言。
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如果有人伤害到童磨,十有八九我也会做出可怕的事来,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悲哀而无奈的选择,复仇除了令复仇者本身得到安慰,并没有任何意义,所谓的荣耀和正义,都是人类为了粉饰仇恨而往上涂的金罢了。
恰恰无惨大人和他麾下的鬼都是些不信神的奇葩,压根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就这么输的一败涂地。
但因果之网并非没有空子可钻。正如双六游戏那样,如果掷骰子的人可以控制骰子的点数,就能让事情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鬼王并不糊涂,听完这一切后,他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最后问了一句:
“白姬小姐,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不愧是成功的商人,很会衡量利弊。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道:“我不想欺骗您,这就是一场赌博,赌的是我们的对手会冒多大的风险介入因果。如果我们这边有足够的筹码,或许可以以此要挟对方,但目前我还看不到这样的筹码。可是无惨大人,我们没有退路,进了无间地狱的鬼,就像进了牢笼的野兽一样,都要忏悔认罪,放下执念,重新蜕变成人类的灵魂去转世,否则就只有一直被囚禁在这里,直到失去自我,沦为这片土地的粮食。而您和您的上弦们,尤其是您,身为鬼之始祖,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神灵们想要彻底抹杀的对象吧。”
无惨大人沉默了片刻,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容我想想。”
我鞠躬行礼,然后离开了他的幻境。
无惨大人必定是怕的。他生在平安朝,当时的人们笃信神佛,即便他不信,都已经身在地狱,也由不得他继续傲慢地无视那个看不见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世界。
可怜的无惨大人,我想。曾经的他只是想活下去,但神灵为人类安排了死亡,安排了宿命,想要摆脱死亡束缚、打破既定宿命的人,都是世上的“异类“,注定要遭到天罚。
我决定回家一趟,有太多信息需要和童磨共享,以便我们商量出下一步的对策。但在那之前,我还是去见了黑死牟大人,跟他学完了月之呼吸的最后两个剑型:凶变·天满纤月和月虹·孤留月。
虽然我知道这两个剑型我根本用不出来,当他展示出虚哭神去的异形之刃后,我就明白这是专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剑型,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学会了,就像空中只有一轮太阳赐福于万物,也只有一轮明月能照亮黑暗。
这位名叫继国严胜的男人并不知道,他已经凭借卓绝的才华和惊人的坚忍,走到了人类和鬼所能抵达的最高处。
“黑死牟大人,能容我问个僭越的问题吗?“
我跪坐在鬼剑士面前,恭敬地说。
“问。”
他大概也看出我其实学不会几个剑型,但不知为什么,这位严厉的“老师”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会呼吸法的剑士,尤其是柱的话,是不是很难转变成鬼?”
呼吸法是为了让身体成为神灵之力的载体而进行的修行,会呼吸法的剑士,能转变为鬼的几率应该非常低,更别说昔日的月柱已经开了斑纹,这等于是在神灵的载体中强行注入鬼血,我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非人的折磨。
“实力越是强悍的剑士…化身为鬼的时间也就越长…我当初…用了整整三天。”
三天…吗?黑死牟大人,您一定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吧。
“…甚至必须由那位大人…亲自赋予大量血液才行。”
“有极少数人…直到最后…也无法化身为鬼。”
上弦之壹用沉缓的声音说道,仿佛在讲述一件遥远的、属于他人的往事。
与我想的一样,会呼吸法的剑士只要扛过了转化,就能比其他人提升的更快,因为他们的身体早已做好了承载更强力量的准备。但一些人的身心,注定会在这极度痛苦的过程中崩溃。
“然而…”
他停顿了一下,终究多说了一句:
“即便转变为鬼,我也依然无法…看见他眼中的世界。”
踏过了荆棘血路,却永不见黎明破晓。
我知道黑死牟大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那个男人,几乎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
天生的神明载体,真正的神明之子。
可那也是他一奶同胞的兄弟,我对他们之间的事一无所知,此时脱口而出的任何评判,都是失礼的。
“我想讲个简单的故事给您听,黑死牟大人。”
我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
“昔日伊邪那岐命在逃离黄泉后,在日向国的河中沐浴,行祓禊之法。他洗左眼时,眼中生出了天照大御神,洗右眼时则生出了月夜见尊。”
“您看,太阳和月亮本是同一位神明所生,他们的地位同样高贵,月亮并非太阳的附属,明月之光对生于暗夜、行于暗夜的存在而言,是比阳光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每个人生在世上,人也好,鬼也罢,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但这种意义不是他人赋予我们的,而是由我们自己创造的。我生在江户,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那些所谓的武士如何堕落成欺压平民的恶人,黑死牟大人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武士,您这四百年中所经历、所成就的一切,都是值得骄傲的,也正是意义本身。”
“所以,”我深深的伏下身去,“请您听我一言,放下执念,继续前行吧。“
后来我一直在想,那天是不是应该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追逐了一生的弟弟,其实并不能算作人类,而只是神灵的工具罢了。但那样的话太过伤人,我说不出口。
当两人真正了解了对方的本质,了解了对方所经历的一切,才能正视彼此的存在。我和童磨之间的相处正是遵循了这一点,不管他戴了几层面具,说出的是真话还是谎言,我都选择以最真实的自己来面对他。而他似乎也体会到在我面前没有伪装的必要,基本都是有话直说。
在这场险恶万分的逃狱游戏中,我们是朋友,是眷属,更是同谋,只有配合完美,共同进退,才有一线希望。
满脑子都是继国缘一和那少年挥刀的姿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离家很近的地方。
说来也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自动把这间破旧的阵屋当作是“家”了。事实上我和童磨在人世时都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我在神社里长大,他更是被信徒们当成神明侍奉,结果下了地狱,就连住个破房子都住的心旷神怡。
啧,人果然要学会知足。
离着挺远,就看见有个浑身发着绿光的东西在院墙内外跳来跳去。仔细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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