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阳身体贴紧墙壁,取下耳机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老旧木门被推开,脚步声缓缓靠近。

“刘大夫,看病了。”

女人声音沙哑,喉咙仿佛堵着什么东西。

刘老头子几不可闻叹息一声,说道:“过来吧。”

女人走在柜台前,拉开椅子坐下。

“哪里不舒服?”刘大夫问道。

“喉咙。”

“张嘴。”

“你喉咙已经开始溃烂了。”

女人语气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听上去十分诡异。

“我要新的。”

新的?

童阳拧眉,想起后院挂的那些人.体.器.官。

刘大夫说:“过两天再来吧。”

女人声音停顿,数秒后,重新开口:“镇上新来了几位小姑娘,我想要她们的喉咙和皮肤。”

新来的小姑娘?

不会说的就是她们几个人吧?

刘大夫语气无奈,“她们只是偶然路过,明天就要离开了。”

“没关系,她们还没有离开。”

“那些人没有过来,就算找到她们也没用。”

“那些人什么时候过来?”女人问道。

刘大夫说:“不知道,那些人会带新的东西过来,不要再把主意打到正常人身上了。”

女人手指扣着桌面,发出刺耳声音,指缝鲜血滴落在地上。

“我想要她们的皮!只要把她们抓起来,等那些人过来就好了!”

“把她们抓起来!她们的身体一定很健康!”

“算了吧,新的东西过两天就拿来了,到时候你再过来,别伤害那些孩子了。”刘大夫道。

“不行!我就想要她们的东西!”

“你看到了吧?她们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年轻……”

刘大夫加重语气:“够了!我不会帮你了!”

女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站起身来,“没关系啊。”

“反正你就是个没用的人。”

“只要把她们抓起来,交给那些人,给她们注射再生药,就能把皮肤换给我了。”

只是想象这件事,女人就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童阳环抱双臂,

戴上耳机。

女人在癫狂笑声离开了中药馆。

“听见了吗?”童阳询问耳机那边的人。

叶淮道:“嗯,听见了。”

“小心。”

“好,你也是。”

听见房间传来的声音,刘大夫大惊失色。

“谁?”

童阳不再躲避,走了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刘大夫震惊地瞪大眼睛。

“翻墙进来的,你报警吧。”

童阳走到柜台边,看见桌上渗透鲜血,“事已至此,还不打算说出来吗。”

童阳冷眼看着他,大喇喇坐了下来。

刘大夫脸色阴晴不定,厉声道:“我提醒过你们,早点离开小镇,现在就算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童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说道:“我想走就走,轮不到你来置喙。”

童阳环抱双臂,隔着柜台瞧着刘老头子,“你不肯说,那我就开始猜了。”

“你在帮平行世界的人做事,做人.体.器.官交易,那些夸大其词被你治好的人,其实替换了平行世界的器官。”

她每说出一个字,刘老头子脸色就难看几分。

“再生药?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基因药吧。”

“注射过基因药的人体可以无限再生,包括身体组织和器官,但是你年纪太大了,不可能为患者进行替换手术,来你的中医馆看病只是一个幌子,而你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

刘老头子脸色惨白,“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童阳嘴角上扬,“为什么?”

“因为在你不知天高地厚为平行世界做事的时候,我们正在一无所知地保护现实世界,你知道这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童阳说得掷地有声,实际只是吓唬刘老头子,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目的并不是保护现实世界。

刘老头子绷紧脸上肌肉,说道:“那些人是在无条件帮我们。”

童阳哂笑,“帮你们?”

“帮你们什么?生老病死是一种自然规律,任何人都有走向死亡的一天,帮你们什么?”

“利用再生药,帮你们治病?老头子,你是糊涂了吗?天上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刘老头

子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童阳收敛笑容,“你想过吗?那些人送来的器官,是从谁身体里挖出来的?”

“那个女人想要我们的皮肤,你不是听到了吗?”

“你觉得,他们是在帮你?”

童阳起身走到药柜前,打开抽屉,药材已经干枯发霉了。

“有多久没有给别人看过病了?既然看得出遗传性和非遗传性心脏病,你的医术应该不差吧?”

“为什么呢?”

刘老头子静静坐在位置上,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说得对。”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往往会带来更大厄运。”

童阳挑眉看他,“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老了,怕是得不到善终,不想再帮他们做事了。”刘老头子神情沧桑,“起初,我只是想救人。”

“但是很遗憾,世界上有很多疾病无法被治愈,同时也不会立刻死亡,只会留下无尽痛苦,令人生死不如。”刘老头子闭上眼睛,“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

童阳看了看时间,距离他的死亡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我以为利用死去人类器官,造福其他活在病痛折磨中的普通人是一件好事,我感激他们。”

“可是,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呢?小姑娘,就像你说的,健康的器官是从谁的身体里挖出来呢?”

刘老头子睁开眼睛,眼眶湿润,“后来我才知道,被挖掉器官的人,必须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进行,器官才能维持生命力。”

“人心不足蛇吞象,简单就能获得的东西,会增长心中的贪欲。原本他们只会使用那些人带过来的器官,了解过程之后,他们想要的变成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倘若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疗愈一个中医、西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刘老头子尚且觉得欣慰。

但是,后果一点点浮现时,才发现那是无法承受的。

那时已是覆水难收。

“帮他们做事后,你为多少人看过病?”

刘老头子叹道:“不计其数。”

童阳陷入沉思,刘老头子名声打出去了,找他看病的人必然络绎不绝,恐怕小镇百分之九十的人在那之后都与他有过肢体接触。

“小姑

娘,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改变,现在我已决心不再为他们做事,助纣为虐,你报警吧,我愿意接受法律审判。只是,那些替换过器官,生活恢复平静的人,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

童阳说:“非常遗憾,我说你会死在今夜,不是在开玩笑。”

刘老头子苦笑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幸好在临死前有机会将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出来,也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了。”

“小姑娘,我看你们不是普通人,似乎在追踪那些人的行踪,他们太危险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尽早离开吧。”

童阳没说话,盯着他看了数秒。

刘老头子似乎不清楚一件事。

“你打算怎么做?等死?”童阳问道。

刘老头子擦拭眼角泪水,“活够了,该死了。”

童阳神情古怪,“你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吗?”

刘老头子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你真的不知道?”童阳语焉不详,“你没有被平行世界注射过什么东西?”

“注射……”刘老头子神情恍惚,“有过。”

“那是基因药的残次品,含有剧毒。”童阳打量他的表情,“病毒传播方式是与病原体肢体接触,感染病毒到毒发时间不固定。”

看着刘老头子面如纸色,童阳哼笑一声。

“然而毒发时间却非常统一,在病原体细胞死亡九小时后,毒发到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两天之内,并且,我国目前没有研制出解药。”

听完童阳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刘老头子双腿一软,竟然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那、那……”

“整个小镇,不,在那之后与所有你有过肢体接触的人,都会在九小时后,毒发身亡。”童阳敛起脸上表情,“包括前不久,我的那位朋友。”

童阳走到柜台前,双手撑在桌边,居高临下看向他,“现在,你还想等死吗?”

“怎么会这样……”刘老头子面无人色,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童阳看着这样的他,眼神充满讽刺。

不管刘老头子初衷是什么,童阳讨厌极了这种大义凛然又愚蠢的人。

“我们今天来到小镇的目的,就是为了留住你的性命。”童阳直起身,

看了看时间,“你想死,可以,不过要在我们研制出解药后。”

刘老头子瘫坐在地上,面色灰败,“需要多长时间,我可能没有多少时日了。”

童阳眯起眼睛,“怎么说?”

“我得了绝症,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刘老头子声音颤抖。

童阳蹙眉,“一个月时间太短了。”

“我……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还有时间。

2026年吃瓜群成员不了解这件事,大抵是小镇位置过于偏僻,时间线中刘老头子死亡,小镇居民毒发后,被军方把消息拦截,封锁了小镇。

只不过,童阳担心类似小镇不在少数。

因为时间锚点存在,平行世界虽然无法大举入侵现实世界,却能通过这种方式混迹在现实世界中,事态再发展下去,就算他们没有大规模进入,现实世界也将在毁灭在残次品病毒之下。

童阳看了眼时间,问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耳机里,叶淮呼吸急促,似乎正在进行剧烈运动。

“来了些人。”

“多少?”

叶淮声音低哑,“不清楚,应该很多。”

“能解决吗?”童阳问道。

“嗯,一会儿脱身去找你。”

“好。”

没有挂断电话,那端时而传来的声音情况似乎非常紧急。

“他们是现实世界的人类。”叶淮呼吸稍微平稳了些,背景音依旧十分嘈杂。

童阳道:“嗯,身体里有平行世界人类的器官。”

“啊啊啊啊怎么办?”

“许君月,他们能不能杀啊?”

“这些什么的东西啊!”

背景音里,传来楚诗语三人的声音。

童阳带着刘老头子迅速前往后院,到了院中,她三下五除二爬上院墙,看到宾馆二楼走廊窗边围堵不少人影,看不清叶淮他们在什么地方。

“你们在哪里?”

“在往楼上走。”

“一楼也有?”

“嗯。”

童阳抿起唇线,围堵他们的人大概都是替换过平行世界器官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器官影响,居然变得这么丧心病狂。

“你们先去安全

的地方。”童阳道。

距离刘老头的死亡时间不远,童阳没时间回去帮他们,更不可能带上刘老头子一起,根本顾不上他。

“嗯,我知道了。”

童阳迅速给杜先生打去电话,简要向他说明情况。

“可以动手吗?”

最后,童阳问道。

这些人对叶淮四人构不成威胁,最主要的问题来自于现实世界,不能轻易向他们动手。

但是,童阳认为眼前的情况可以。

杜先生说:“他们已经触犯了法律道德的底线,国家赋予了你们裁决罪犯的权利,我会立刻派人接应你们。”

“你们只需要完成任务,一切以自己性命为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童阳沉声道:“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她和叶淮的语音通话自动重连。

“情况如何?”

叶淮喘着粗气,说道:“我们躲进天台了。”

“杜先生说,我们有裁决罪犯的权利。”

叶淮声音微顿,“我明白了。”

话音落后,他声音变远了些,似乎在与身边的人说话。

“动手,与童阳会合。”

“明白!”

“老娘早就想还手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烦死了,我刚睡着!”

“滚蛋!”

这些家伙手上都沾有平行世界人类的鲜血,面前那些人替换了平行世界人类的器官,行为变得和平行世界人类无异,更何况已经有了国家准许,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时间分秒流逝,几分钟后,宾馆阳台边上站着一道身影,朝童阳挥了挥手。

“结束了?”

“嗯,我们马上赶过来。”

“好。”

童阳跳下院墙,看向靠在墙上的刘老头子,说道:“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最好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刘老头子怔愣道:“你呢?”

童阳斜睨着他,“我?替天行道,看不出来?”

“算了,你跟我过来。”

童阳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带回了药铺。

把他单独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谁知道那些家伙会在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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