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迎来立夏以来的第一场雨,雨势从天幕直灌而来仿佛想要将白日的喧嚣冲刷,雨落整夜至破晓前收住,黎明浮金朝阳蓬勃,经夜雨洗涤过的天地格外清醒舒朗。

昨日的轩然大波在酝酿整夜后在皇城内外极速扩散,建威侯夫人在宫门开启前就候着,皇城的昭德门打开,她递牌进宫。而她走进椒房殿还不足一刻钟,郭皇后的口谕传出:今晨免众嫔妃请安。甚者,建威侯夫人在皇后宫中还没待两刻钟,她即赶向钟萃宫。

去芷筠斋传皇后口谕的宫女带回霍秀仪的示威:霍秀仪称有头疾不能经常早起,今后唯有不头痛时才能在清早给皇后请安,气得郭皇后又摔盏又派人去告知她母亲。

皇宫中的议论反而绝迹,因残花败柳四字,霍贵妃就寻死腻活闹着要和陛下同归于尽,倘若他们冒出个不好的字被传进贵妃耳中,贵妃还能让他们活吗?顺带着,传出霍秀仪学霍贵妃称有头疾的事,都没人议论,在此非常之时还是安分的好。

皇宫外的官眷们都是类似的心理,隔墙有耳甚至聊八卦的泛泛交可不可信呀,倘若她们讥笑贵妃的过往被传入霍家和霍贵妃耳中,后果可想而知,何必图这一时的嘴痒呢?想笑话待将来霍家倒塌时又不迟,还能连这点耐心都没吗?若是没有,真是死都活该了。

城中百姓们没顾忌,霍贵妃能知道他们谁是谁呀。

任逍大清早往京城几处知名的茶馆酒楼走圈,传进耳中的全是对昨日沸沸扬扬的议论。她回到魏王府得知魏王在家,当即找过去,闯进书房,见魏王在看北疆舆图。魏王令紧随来请罪的小厮将她请走,她毫不以为意地嗤讽:“你还能把控得住那姐妹俩?”

魏王看着她,很平静地看着,没有厌恶没有审视,是种不带情绪的冷眼旁观。他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个声音,不经思索就冒出:这个表妹究竟是有多没脸没皮?

“你有主意?”

把守书房的两名小厮自觉退下,任逍勾勾唇,眉梢飘扬着自得:“霍贵妃不是想要养育嫡出的皇嗣么,郭皇后活着,她养了也白养,就让她送郭皇后上路吧。霍灵渠能识趣最好,若她不肯就用霍桑柔要挟,谅这姐妹俩也逃不出魏王府的掌心。”

“知道了,我会斟酌。”魏王话语未尽,被任逍打断:“不是斟酌,是必须要让霍——”她同样没能把话说完,猛地对上魏王很冷漠的眼神,冷不防就让她心里打个冷颤。

“不如你来做魏王?”

轻飘飘的几个字好像蕴藏着巨大的威慑让任逍突然有点害怕,魏王对她暴怒大发脾气时都没让她害怕反而在这刻她莫名觉得恐怖,不自觉瑟缩下就变得拘束起来。

魏王冰冷训诫:“出去!”

任逍难得没有多做抗拒,径直离开了。

书房门重新闭合,魏王扯扯嘴角,他至少还知道这主意是庄太妃清早派人来送给她。既然是细作,他无所谓是谁的主意,他计较的是任逍的态度,没有寄人篱下的谦恭、没有吃里扒外的羞耻反而一副咄咄逼人恨不得想让魏王府都供她驱使的嘴脸。

原本犹豫该把任逍嫁给谁,魏王在这刻忽然觉得没什么可犹豫,他想念在外祖家的情份给这个表妹找个归宿,人家能领情吗?他又何必自找没趣。

皇帝在去长春宫的途中遭遇令愔夫人拦驾,令愔夫人知道窥探帝王行踪是大罪,然事急从权拖不起了:“陛下,皇后娘娘明年正月就要离宫,和儿女还能相处几日?求陛下怜悯,体恤皇后明年即将饱尝骨肉分离之痛,今年就让嫡皇嗣养在皇后膝下吧。”

皇帝道:“爱妃就告诉建威侯府,郭皇后在宫中一日,她生的儿女都会养在她膝下。”

“是,臣妾谢陛下隆恩。”令愔夫人轻松不少,她身后的大宫女们绷着的心都放松了,今早建威侯夫人又来钟萃宫想要把她们家娘娘当枪使,她们娘娘心肠太好,她们死命阻拦都没拦住被皇后和建威侯府得逞了,还火急火燎得非要即刻就把事办了。

“陛下,皇后娘娘日日前往长春宫尽孝已有半月之久,皇后既要统御嫔妃表率宫闱命妇又要抚育皇嗣实在难以兼顾,望陛下垂怜,就向太后请个恩典吧。”

“爱妃有闲暇可请些官眷来赏赏花,看看皇宫外的媳妇都是怎么做媳妇的。”皇帝笑:“省得建威侯府出来的皇后连对太后尽点孝都怨声载道,你还帮衬,贻笑大方。”

令愔夫人神情微凛,迟疑下终是没提给皇后的表妹堂妹求一品妃位好明年抚养嫡皇嗣,恭敬应是谢恩,再请陛下正宫规:“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禀奏,今早,霍秀仪狂妄扬言今后不能经常早起给皇后请早安,此乃蔑视中宫,请陛下惩处。”

“确实该处置。”皇帝很同意:“贵妃不能早起给皇后请安是禀告过朕、由朕应允了的,霍秀仪胆敢藐视宫规,她眼中还有朕和皇后吗?念在她是贵妃的堂妹,就罚她在椒房殿前跪两个时辰、停掉今年的月例银子,小惩大诫吧。”

令愔夫人欣喜谢恩,蒋厚运派四名内侍去办事,皇帝逐道:“爱妃回钟萃宫吧,朕要去长春宫给太后请安再看看贵妃,不陪你多话了,朕有闲暇再去看你和皇儿。”

“是,陛下。”令愔夫人恭送皇帝,藏在暗处的郭皇后的母亲才松口气,令愔夫人向她走来,她连忙察看,皇帝已经消失在宫道,她才放心,和宫中最得宠的嫔妃相携离开此地,走跟皇帝相反的方向,去椒房殿宽慰皇后。

广袤天空下,背道而驰的两队队伍相距越来越远。

皇帝到长春宫,给太后请过安便告退,去偏殿看霍贵妃。

霍灵渠在庭前晒太阳,皇帝驾临,霍灵渠请过安便又缩回躺椅里。

正徽帝嬴忱璧在厚重的紫檀靠背椅中落座,瞧贵妃蔫蔫儿的,他将宫人遣退,关怀道:“贵妃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莫非是还不相信朕吗?”

“没有,就算不信,太上皇的旨意出来,我再去和他同归于尽也不嫌迟。”霍灵渠说,嬴忱璧顺话问:“既然贵妃想得明白,还有什么事让贵妃不高兴吗?”

你皇帝昨夜定在将来的两道旨意啊,霍灵渠烦恼道:“我要出宫!三年内不侍寝,你答应过的你不能逼迫我,你拿到大权就放过我吧,你何必强迫个不愿意的女人?”

嬴忱璧淡淡道:“贵妃应该想忘掉过往和不该有的念头,安心等着做皇后。”

“你就不能放过我?”霍灵渠被他激出点生气:“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我?”

“难道贵妃还想?”嬴忱璧玩味:“朕若不遂你的意,你再和朕同归于尽吗?”

“你看我是像儿戏还是看我拿同归于尽当儿戏?”霍灵渠烦躁反呛,嬴忱璧失笑揶揄:“看来贵妃很惜命,朕只将你困在宫中,你不会想以死相抗?”

霍灵渠脸色很差地裹裹她的绒毯,不想再搭理皇帝。

嬴忱璧识趣略过,反正他都把封后大典定在正徽十年了。

“贵妃今后做事不可再那般急急火火,像昨日你想保原家,你好好跟朕说呀。”嬴忱璧教导,霍灵渠忍着烦躁提醒:“我昨天求过了,陛下给我什么答复您总该还记得,是因我想跟你们同归于尽,你才应说你会拦住圣人调护国公回京的旨意。”

“朕想阻拦唯有两种方式,一,强行阻拦、和太上皇撕破脸;二,恰有件让圣人觉得比拨掉他眼里这根刺重要得多的事。”嬴忱璧问:“贵妃以为,除了朕强硬阻拦之外,当下还有什么事能令太上皇觉得比拔掉他眼中这根刺重要得多?”

霍灵渠速度抢答:“他想长生不老呀。”

嬴忱璧被卡顿下后表示:“贵妃,朕是指朝堂之事。”看贵妃思索下后摇头,他把事情简略相告引得霍灵渠掩唇想惊呼又急忙按捺:“你们疯了,怎可……”

“圣人对他的外祖家极为恩宠放纵,昌隆侯府多年来犯下的罪孽早就够满门抄斩了。”正徽帝嬴忱璧眼底锐利闪过:“何况,朕还真没有把握昌隆侯府有没有不臣之心。

朕欲彻查朱家,可昌隆侯府朱家乃太上皇的外祖家,朕不能越过太上皇来查朱家。故而必须要有个足够的由头。若朱家忠诚,不会影响圣人对他们的态度;不然,倘若朱家当真已经不知所谓,这又岂会是污蔑?趁早将昌隆侯府歼灭才是正道。”

“不臣之心?”霍灵渠蹙眉:“朱家犯的罪孽够满门抄斩了能代表他家有不臣之心吗?陛下怎会怀疑朱家敢谋逆?”

皇帝挑件最轻的说:“譬如,内廷一个月花销不到五万银两,太微宫不计入神策军的月花销是三万多两,自正徽三年以来,昌隆侯府每月花销竟有八万两之多。”

“他家会否过得奢靡而已?”霍灵渠推测:“我爹和晏霁之都是但凡相中的物件都不会计较银钱,霁之乐意花钱时他一个人一个月就能用几万两,我童年在家时,我和我爹两个人每月日常花销都好多银钱的,一大家子人每月用八万两不算多吧?”

“贵妃,朕指的是中馈的花销,你举的两例是自己掏钱不走府上中馈的账,这种自然是随自己,就像皇宫中的太妃们用内廷额定的份例有几个能过?”

嬴忱璧有经验地详细说明:“鞠太妃、庄太妃、朱太妃等几位每月花销二三千两,但这是她们自己掏银两,不归入内廷的出账,后宫嫌日常拮据者不是她们真过得简朴、而是她们嫌份例少,不想每月掏银两供养自己想让朕来负担,所以才闹呢。

英王府中馈的月例花销定在一万两,霍家四世同堂大大小小的主子几十个,霍府中馈的月花销额定在一万八千两,全京畿就没哪家权贵府上中馈的月花销能超过二万两。

八万两是什么?太微宫算入神策军的月花销都还不足八万两,皇城中,内廷的月例花销加上前朝一万名禁军的月花销才堪堪九万银两,可昌隆侯府呢?”

皇帝甚觉好笑地笑起来:“中馈的月例花销定八万两,难道是昌隆侯一个月的日常花销就要用上万银两吗?英王府给英王夫妇和世子每月额定的花销是一千两。

霍府中馈定给霍老太爷夫妇的月花销也是一千两,霍家四位老爷三位夫人包括穆国公这当家人在内每月能走中馈的账目是八百两,各府上中馈的出账向来都会节制。

除非是不管将来坐吃山空的人家,否则谁家会不顾后代儿孙?昌隆侯府想奢靡没人拦,但日常花销都定那么高,朱家能挥霍得起几代,他家是不在意败落还是自觉能世代这么享受?朕总该猜后者,那么他的胃口该有多大了,朕该如何想他?”

霍灵渠抿抿唇,垂眸半响都不知该说什么,捧着玉盏喝燕窝羹。

“贵妃,这回侥幸能用昌隆侯府来挡,若是没有这侥幸,朕若想阻拦就必须和太上皇撕破脸,若朕和太上皇撕破脸则必会对立,贵妃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嬴忱璧温和问:“难道贵妃觉得朕不冒着性命危险救护国公府是错吗?”

霍灵渠琢磨下,皇帝不像在扯谎,她道歉:“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朕接受贵妃的歉意。”嬴忱璧龙颜舒展些,将残留的疑惑问出:“可,贵妃若是觉着你和朕还不够亲厚,你求朕相帮未必能有用,你为何不让霍家帮忙?”

“太上皇心意已定。”霍灵渠低眸道:“怎可因我一人累及家族危亡?”

嬴忱璧忽然就没了脾气:“贵妃,朕和霍家都很在意贵妃,我们都愿护贵妃余生安好,你遇到难处只管跟我们说,不要独自担着,知道吗?”

霍灵渠同意道:“我有难处自会和家里说,这事我算过了,不能跟家里说。”

“胡闹!”还算过?嬴忱璧训道:“越是大事越不能你独自担着,你想独自担着就被你想出个同归于尽来吗?贵妃就不想想若你有个好歹,你的至亲们将会多悲痛,你祖父祖母这么大岁数若是承受不住该当如何,贵妃今后定要引以为戒,知道吗?”

霍灵渠反驳:“不会的,祖父祖母彪悍,哪怕我死了,他们都承受得住。”

嬴忱璧眼皮跳跳,想起霍海啸的慷慨陈词,他真有点担心了:“贵妃昨日想同归于尽时顾虑过你的至亲吗,你不怕你有个好歹,他们伤心难过吗?”

“伤心难过有什么好顾虑?”霍灵渠反嫌皇帝优柔寡断:“你看我爹,我母亲刚死的时候爹爹他悲痛得几乎都要活不了了,后来还不是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霍家也不兴顾虑这个,我爹自己都说他冷心冷肺,姑母自私自利都被爹娘兄弟认可的。祖父往下到大哥和我,都是有想做的事就去做,管家人会否悲痛做什么,悲痛又死不了。何况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了还去管家人会否伤心不是碍事么,哪儿有这样做事的?”

嬴忱璧莫名觉得贵妃最后嫌弃时怪可爱的:“那么,贵妃认为应该怎样做事?”

“当然是有想做的事就果断去做,除家人生死家族存亡外都无需顾及。”霍灵渠补充:“霍家都是这样做事,我比起我爹和姑母他们都算顾虑得比较多了。”

“好,朕懂了。”嬴忱璧心思愉悦就觉得贵妃这般行事也没甚不可,比起优柔寡断,他自然想贵妃爽利果决好。这话题结束,他再提件事:“原小将军,朕听闻他失忆了,十三四岁前的过往都忘记了,贵妃既去过北境可知他还好吗?”

“你?”霍灵渠注目着皇帝,惊到都有点惊恐:“你、你知道、你知道他……”

嬴忱璧失笑:“既是故人,朕自然知晓,贵妃不必紧张,朕同样盼他好。”

“太上皇知道吗?”霍灵渠蹙眉,嬴忱璧猜:“应该不知,否则圣人不该如此平静。护国公的第三子在娘胎时没养好,生来体弱,十六岁以前甚少出现在人前,想偷梁换柱不难;就是没想到…护国公能如此舍得,贵妃知道那位三公子的下落吗?”

霍灵渠迟疑下点头:“是护国公的外甥,幼年拜入佛门,是佛门俗家弟子,法号行知。行知的身体养好些后开了家小书院,我和桑柔在北境时桑柔就是跟着行知念书。”

“好!”嬴忱璧看向眼前阳光明媚花草清香,注视半响后他端起茶盅喝两口,自嘲笑,人已经横在他和贵妃中间他又何必再畏缩,难道他避而不谈就能化解了吗?

“半年前,贵妃曾告诉朕,倘若老六告诉你,他喜欢你想娶你做媳妇,你会相信,但你不愿意相信朕对你的真心。十八年前,圣人给我们赐婚的圣旨出来,六弟还闹过想让父皇取消赐婚。我们的童年里对灵渠好的男孩很多,但唯有六弟是毫不遮掩。”

嬴忱璧握拳,忽然间真不知是嫉妒还是唏嘘:“我们的童年,六弟还只有九岁时就曾扬言过他喜欢灵渠想将来娶灵渠做媳妇。朕真的很意外,我这位六弟和我童年的未婚妻竟然有这样的缘。”皇帝看向霍贵妃,感慨道:“圣人曾想给原小将军赐婚。

因原小将军已有未婚妻才作罢,原小将军的未婚妻叫何忘忧,贵妃认得此人吗?”

霍灵渠应:“认得,此人就在皇帝陛下眼前,何忘忧是我在北境时用的名字。”

“贵妃可知何忘忧喜欢原小将军吗?”嬴忱璧明知问得很多余可还是亲耳听听。

“喜欢的,我喜欢六哥哥。”霍灵渠着重申明:“我是北境时喜欢六哥哥的,童年的时候大家都还只是玩伴,在我还是你未婚妻的时候我可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好,朕知道、朕都知道的。”嬴忱璧忍俊不禁:“贵妃在北境时……”他该问什么呢?都明确贵妃对原牧炽的态度了还要问什么,难道帮贵妃回顾和原牧炽的点点滴滴吗?

“那么流光姨娘呢,流光可有喜欢晏霁之吗?”既然翻起旧账就翻个彻底吧。

霍灵渠答不喜欢,嬴忱璧被贵妃这干脆的态度惊喜到了:“贵妃,当真吗?”

“真呀,我已经喜欢六哥哥,怎能再喜欢别人?”霍灵渠理所当然,嬴忱璧就觉得贵妃这答案有种说不出的怪:“像晏霁之这般矜傲风流的人物,流光当真从未动过心?”

“我喜欢六哥哥。”霍灵渠重申道:“我已经喜欢六哥哥了,怎么能再喜欢别人?”

嬴忱璧顿时就怀疑贵妃在蒙骗糊弄他,贵妃心虚了,流光姨娘和晏霁之绝对有猫腻:“贵妃的答案未免冠冕堂皇,怦然心动又岂是你想喜欢谁就能控制自己喜欢谁的?”

“这有什么不能控制,喜欢不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吗?”霍灵渠诧异:“你堂堂皇帝哎,难道你都不能控制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吗?”

“呃——”嬴忱璧哑然,贵妃的道理好像没错,可他就是觉得很怪,就不像是男女间的心悦喜欢反而令他觉得:“贵妃说喜欢六哥哥怎么听起来像你在强迫自己喜欢他?”

“强迫?”霍灵渠神奇:“怎么会有强迫,当然是我愿意喜欢六哥哥才喜欢他的呀。”

嬴忱璧敏锐揪住破绽:“贵妃,应该是因为喜欢才喜欢吧,怎么还有愿意一词?”

霍灵渠好奇怪:“陛下,喜欢这么重要的事,如果自己都不愿意还怎么喜欢呀?”

呃?嬴忱璧就觉得贵妃的道理好像没错又像根本不是儿女情长那回事,他琢磨着探究:“贵妃可能告诉朕,何忘忧与原小将军的喜欢是怎样的情窦初开情投意合?”

“可以呀。”霍灵渠毫不吝啬地传授:“在北境时我跟六哥哥玩得很开心,玩久了以后,六哥哥说他喜欢我,问我愿意喜欢他吗?我想想可以的,我就喜欢他了。”

嬴忱璧:“……”皇帝不可思议:“贵妃,你们的喜欢难道是商量出来的吗?”

“没有商量呀,喜欢当然是凭自己的意愿,怎么还会要商量?”霍灵渠捧茶杯喝茶。

“可贵妃你的喜欢…”嬴忱璧斟酌措辞:“你不觉得是你先推敲了可否才再喜欢吗?”

“难道你还想喜欢你明知不能喜欢的人呀?”霍灵渠越聊越觉得皇帝的想法偏僻古怪,嬴忱璧可算察觉明白问题了:“贵妃,思量权衡之下的喜欢还能是纯粹的情义吗?”

“当然是呀。”霍灵渠毫不犹豫肯定之,坦然得叫嬴忱璧险些被噎住,真是不得不疑:“那么何忘忧是为了什么才喜欢原小将军,贪图原家称雄北境吗?”

“陛下把人想得也太不堪了。”霍灵渠斥责:“当然因为我和六哥哥玩得开心呀。”

一种挫败涌上眉头,嬴忱璧喝口茶,梳理遍总结:“贵妃的意思,喜欢,首先要开心,再看跟自己玩得开心的对象能否喜欢?能,才喜欢,不能就不喜欢。”

霍灵渠赞同,执起茶壶倒杯茶,还给皇帝把茶盅斟满。

皇帝嬴忱璧很怀疑贵妃真的喜欢原小将军吗?或者说,贵妃的喜欢真是情窦初开下的怦然心动吗?他指腹摩挲着茶盅壁,考量道:“那么,贵妃对晏霁之的态度呢?你不喜欢他,但你和他更不可能变朋友,你对于你和他的关系总不至于没点想法吧?”

“他像我的活祖宗。”霍灵渠借机发牢骚:“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像他的娘。”

“……”贵妃当真没有表述错吗?嬴忱璧不能理解:“贵妃,可否讲得具体实在些。”

“晏霁之很挑剔,挑剔得都快令人发指了。”霍灵渠扳着手指头说:“我得顺着他捧着他不能违背他不能惹他不高兴,不然他就会变着法闹腾我闹个没完。我还得要有母亲照顾小婴孩的耐心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包容他的臭毛病,桑柔小时候都比他好带多了。”

嬴忱璧还真觉得新鲜:“晏霁之对流光姨娘不好吗?他不是独宠流光姨娘吗?”

霍灵渠接得格外顺:“对呀,所以他的坏脾气臭毛病也全都扔给我了。”

“臭毛病?”嬴忱璧笑:“晏卿矜傲卓绝风姿斐然,就算有点不好又能有多大不好?”

“呵呵!”霍灵渠捏块奶糕吃糕点,嬴忱璧再确认遍:“流光当真不喜欢晏霁之吗?”

“陛下,我对他得要有服侍祖宗的顺帖周到、做娘对孩儿的耐心和包容才能令他满意,他若不满意就要折腾我,折腾到他满意了才能够。”霍灵渠问:“您觉得,摊上这么个男人,我还能天天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吗?我都没怎么开心过,我可能会喜欢他吗?”

按贵妃的理解是不喜欢,但他真有隐忧怕贵妃实则还没有情窦初开,不懂情爱滋味呀。嬴忱璧如是想过后愣下,假若贵妃还不懂情爱,他还要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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