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清还记得第一次跟着父亲参加画展时,他还小,看不懂画展里的作品。然而,在众多大师的作品中,他独独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红色丹顶鹤迷住了。

三尺斗方的画轴上,上灰下白。灰是灰蒙蒙的天空,白是白莹莹的雪地,在这一方孤寂苍茫的天地间,只有一只独脚红鹤敛着翅膀、缩着头,独自憩息。

他在这幅画旁停留的时间长了,展厅内的工作人员便上前细心温柔地向他解释着这幅画的创作者与画中寓意。

天是天堂,地是地狱,天是灰的,地是白的。

但是,整幅画倒过来看,天又变成白的,地又变成灰的,红鹤依旧是敛着翅膀、缩着头。

至今,他都记得那幅画的名字——《人间》。

记得那幅画的创作者——三口。

父亲说,三人从众,三口乃众生。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个时候的三口老师也不过十七八岁,怎么会有那样孤寂又特立独行的想法。

现在再回想,那幅画的笔法还十分稚嫩,却能被选上,与众多大师的作品陈列在一起。

梦想,就是那个时候生根发芽。

然而,这个小小的梦想,因父母意见相左,他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父亲希望他入警校,走上父亲的老路;母亲只想他这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像她一样教书育人。他一气之下,胡乱填了一所学校,胡乱选了一个专业。

异地他乡,他遇见了合得来的知心朋友,还有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最大的惊喜却是他见到了三口老师本人,心中熄灭的火苗腾地燃了起来,也不再管什么面子,当场跪地请求三口老师收他入门。

三口老师私下并不收徒,也许是被他的一颗诚心打动,答应免费教他两年。

他受宠若惊,从此,对三口老师的崇敬之意更深。

可是,他的家庭,他的梦想,在两年前,毁得一干二净。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他也不再是从前的陆嘉清了。

无法去面对昔日的女友和老师。

知道与赵嘉儿交谈甚欢的人是他昔日敬爱的三口老师,胸中的那股妒火反而熄了。

他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吃醋?

赵嘉儿坐在一旁削着梨,时不时瞟一眼病床边相谈的师生,眼中有些疑惑。

陆嘉清在廖书言面前,仿佛变回了听话的乖学生,身上的戾气都收敛了。

正是她熟悉的陆嘉清。

将削好的雪梨递到陆嘉清手边,陆嘉清不接,只是淡漠地向她抬了抬下巴:“给老师吃。”

赵嘉儿心里一阵失落,僵硬地将雪梨递到廖书言面前:“廖老师……”

廖书言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赵嘉儿又回到一旁坐下,继续机械地削梨,心里总觉得闷得慌。

她能察觉到,陆嘉清是有意在冷落疏远她,故意对她冷言冷语。她即使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心里就是接受不了。

陆嘉清闭口不谈这两年的事,廖书言也不好追问,在护士过来替陆嘉清输液的间隙,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起身走到站在窗边摆弄手机的赵嘉儿身边,轻声道:“嘉儿,我姐夫到了昆明,家姐催我过去用餐,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

赵嘉儿反应过来之际,还有些震惊。

她没想到廖书言晚上还会过来!

廖书言回到病床边,又将对赵嘉儿说的话,对陆嘉清说了一遍。

廖书言和护士小姐相继离开,赵嘉儿又觉得病房内变得十分压抑。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但是,陆嘉清单独面对她时,给她的感觉很陌生,让她觉得害怕。

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机慢慢走到床边,轻唤一声:“嘉清。”

陆嘉清偏过脑袋闭上眼睛,十分冷淡地说道:“我累了,暂时不要打扰我。还有,自己下去吃饭吧,我没胃口,不用为我带了。”

“哦,”赵嘉儿轻轻应了一声,“我找个护工帮忙照顾你。”

医院的走廊几乎被幸存下来的难民填满,赵嘉儿在拥挤的电梯门口等了好几趟电梯,总是满员,她只能挤过人群,选择走楼梯。

她本不想走太远,可是看到医院食堂里拥挤不堪的场景,还是选择在附近的餐馆里解决晚饭。

她找了一家门庭冷清的粤菜馆,点了一笼蒸饺和一碗靓仔海鲜粥,却味同嚼蜡。

猛然想起这段时间,陪她一起吃饭的都是廖书言。她会挑食,吃不习惯很多地方的菜色,可是,廖书言总能想方设法让她吃得饱饱的。

这两年,她只想找到陆嘉清,怎么也没想过,找到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与廖书言短短几天的相处,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早已经偏了。

从前,一个人吃饭,她想的是陆嘉清;如今,想的却是廖书言。

对于她不爱吃的食物,陆嘉清会帮她吃掉;廖书言会耐心地哄着她自己吃掉,告诉她许多她从前没有想过的道理。

食物是她自己选择的,即使到最后发现不爱吃,也要尝试着去接受。也许,她会慢慢喜欢那样的味道。

赵嘉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没有留意到柜台边一直盯着她看的女老板,只是觉得这家店的生意太冷清了。从她进来之后,就没有其他的客人了。

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忐忑不安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电话簿,翻到“廖老师”那一栏时,她犹豫了一下。

高层的餐厅里,一首舒缓的《KisstheRain》在钢琴手的十指下演绎,有雨滴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留下一行行凌乱的印记。

廖书言对面坐着一身白裙的廖书眉和一位戴着眼镜的斯文青年,两人脸带微笑地交谈着,好似一对恩爱非常的夫妻。

廖书言无心这一场聚餐,菜还没上桌,他只是侧头盯着玻璃窗外细细的雨丝。

餐厅内,灯火温暖,窗外的天空却阴沉沉的。

他正挂念着医院里的赵嘉儿,对面的廖书眉突然望向他,说道:“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暴雨,灾区那边会有危险,我们先不要贸然进去,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坐在她身边的青年向云河也点头附和道:“拨给灾区的款已经到账了,那些赈灾物资最快也是明天上午到,就交给本地红十字会,我们等暴雨过去再进灾区。”

廖书言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赵嘉儿电话打进来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印象中,除去酒店那一回,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菜还没有上来,你先接电话。”向云河善解人意地看着他。

廖书言起身走到偌大的玻璃窗前,街上车水马龙,大有风雨欲满楼的趋势,电话里却静悄悄的。

他不由心里一阵慌乱,轻唤:“嘉儿?”

电话那头有呼吸声在他耳边环绕,但是,那不是她的呼吸声。

他心里更慌了,语气却格外得平静:“是谁?”

“老师,是我。”

“嘉清?”

粤菜馆里门窗紧闭,没有灯,陆嘉清懒懒地靠坐在收银台前,在黑暗中,点上了一支烟。他低声说着:“嘉儿出门没带手机,天快黑了,也不见她回来,我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就在刚才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里的人说,嘉儿被他们绑了,要钱赎人。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不得已找了您……”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如碎石乱玉敲打着玻璃窗。

廖书言听到陆嘉清似乎在哭,沉声道:“我马上过去医院。”

他快步走回到餐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穿上,边穿边说:“有事离开,你们吃,自己打车回酒店。”

廖书眉见他神情急切,有些担心,起身追着他疾行的背影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解决么?”

廖书言没回答她,她又追到楼道口嘱咐道:“下雨开车当心点!”

廖书眉忧心忡忡地回到餐桌前,已经没有用餐的心情。向云河切了一块牛排送到她的餐盘里,笑道:“这么急着离开,电话那头多半是他喜欢的姑娘。”

廖书眉冷哼一声:“他哪里来的喜欢的姑娘?要是有的话,还用得着我替他找对象么?”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向云河笑道,“年轻人,就爱瞒着家人处对象,不用听家人说三道四的。”

廖书眉半信半疑,拧着秀眉道:“下这么大的雨,天也要黑了,连饭也不吃了,急着去见哪个姑娘?”

陆嘉清挂断电话后,菜馆的灯适时地亮了起来,光影打在他脸上,有些阴森。

赵嘉儿就坐在收银台对面的椅子上,双手双脚皆被黄色胶带缠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住,发不出声音。

在她身后制止她挣扎、出声的正是粤菜馆里的女老板黄玲。

陆嘉清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赵嘉儿的手机,无视她眼中的震惊与愤怒,依旧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要你离我远点,我是做过很多坏事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三口老师竟然那么在意你,一听说你出事了,什么都不问就赶过来了……”

赵嘉儿拼命挣扎着,她身后的黄玲忽然扇了她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这一巴掌扇懵了赵嘉儿,也让陆嘉清有些意外。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目光阴冷地盯着黄玲:“谁让你动手打她的?”

“心疼啊?”黄玲冷笑道,“心疼就不要拿她做饵呀!上头交代过了,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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