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

客栈大堂的一角,小厮睁着茫然的眼,望着眼前的俊秀公子喃喃道。

两人在红漆木桌前相邻而坐,桌面上搁了壶热茶和两只青瓷茶杯。这客栈环境清雅,人不算多,往来皆是贵客。账房先生在柜台后算账,一片安静中不时响起清脆的算珠声。

小厮眨眨眼,小声道:“姑娘为何说扮成男子方便?咱们此行去梁地,路途本就遥远,又不怕被贼人盯上,扮成男子岂非平添麻烦?小的不明白。”

这二人,正是沈忆和阿宋。

穿黑色短打的小厮正是阿宋,她旁边,沈忆梳着男子发髻,头上插了根白玉簪,身着梅花如意纹天水碧袍,手中摇着折扇,俨然一个清秀文弱书生。

五日前,沈忆“突染疫症”,告知沈夫人后便连夜搬去了京郊庄子上,实则金蝉脱壳,暗度陈仓,如今庄子里的沈家大姑娘其实是白露假扮成的。

那庄子里外都是她的人手,白露天天出来遛弯儿都不会有事,即便是沈夫人和沈聿亲自前来,易容后的白露也能以假乱真。

没了后顾之忧,沈忆才放心地带着阿宋女扮男装,来到京城以北三千里的聊城,落脚在这间福来客栈。

这聊城正在京都去帝巳城的必经之路上,五日前沈忆去庄子上时便给季祐风递去了消息,言明她会与他一道前往梁地,并约他在这客栈会面。如今算算时间,季祐风应该快到了。

沈忆不由往大堂门口望了一眼。

如今时令已入深秋,聊城又地界偏北,更是寒意沁骨,客栈已挂上了厚厚的门帘,将门外车马行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到,沈忆收回视线,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回答阿宋:“此行是同季祐风一道,他随从里没有女子,咱们两个太扎眼,自然是扮成男子更好。”

阿宋想了想:“姑娘是担心于翊王殿下清誉有损?”

沈忆摇着折扇的手一顿,她还真没在意这个……

“不是,”沈忆道,“我是担心季祐风一路有女子随行的事传回京城,叫那沈聿知道了。”

沈聿猜她和季祐风的事一猜一个准,诡异得很,难保不被他猜到她装病躲去庄子上是假,与季祐风一道去梁地才是真,届时……

阿宋点点头:“原来姑娘是担心沈公子生气。”

“……”沈忆转过头看着她,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我,担心他生气?”

“不、不是吗?”

“你哪只眼看出来我会担心他生气了?”沈忆冷笑,“他爱生气生气,爱怎样怎样,关我什么事?我是担心他知道以后,会变本加厉地妨碍我的计划!”

冷面的少女语速飞快,噼里啪啦如倒豆子一般,阿宋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

这时,门帘一掀,一年轻男子阔步走进来,神色严肃,腰间佩刀,脚踩牛皮靴,只见他仔仔细细地环视大堂一圈,又打起门帘出去了。

瞧见此人,沈忆心道:来了。

她向来过目不忘,立刻认出这人正是前些日子将她拦在护国寺后园外的那名侍卫。

果然,下一刻,门帘一开,季祐风披着鹤氅缓步走了进来。

客栈大堂内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瞧他通身贵气,面色却很温和,只道是来了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沈忆起身上前,朝季祐风一拱手,含笑道:“季公子。”

身着男子装束,行的亦是男子礼节,可沈忆做来却毫不娇柔女气,别有利落飒爽之感。

季祐风眼中浅浅划过一丝涟漪,他不自觉顿了一瞬,然后笑着颔首:“沈公子。”

他身后随从好奇地打量着沈忆。

恰此时,一侍卫过来对季祐风回禀道:“公子,都尉说他要安排夜间轮值,等会过来。”

季祐风点点头。

都尉?

沈忆一怔。

她倒不是惊讶季祐风随行人员中有武官,只是……她记得那沈聿任的职便是左果毅都尉。

大抵是她想多了……武官中那么多都尉,不一定就是沈聿,况且她来之前刚打听过,沈聿天天在神策营里待着,跟季祐风压根没见过。

略微放下心,沈忆道:“殿下一路车马劳顿,想来需得好好歇息,阿忆已让掌柜的备上宴席,酉时三刻在三楼雅间给公子接风洗尘,现下阿忆就不叨扰了,告辞。”

作了个揖,沈忆便转身上楼去了。

季祐风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底逐渐染上暗沉。

听闻梁女案之初,他只觉是天赐良机,直到五日前沈忆送来一纸书信,他才隐隐意识到,这看似梁民积怨已久后自然爆发的动乱和这看似巧合的时机,也许并非天意,更不是巧合。

也就是那时,季祐风才将那日沈忆在护国寺轻描淡写的那句“臣女会给殿下送上一份大礼”和帝巳城之乱联系起来。讶然之余,他亦觉得心惊……莫不是这梁女案,从头到尾都是沈家操纵的?

季祐风正想着,他身后,门帘被人从外边拨开,手臂劲瘦有力,袖口收紧,腕间带着铁护腕。堂内随之灌入一阵寒烈的北风,直吹得堂内众人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一黑衣男人迈进门来,面容冷肃,黑漆漆的眸子狭长锋利。

大堂内陡然一静,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被这男人吸引。

男人却仿似没感觉到,径直走到季祐风身前,微微压低声音道:“殿下,臣已安排好今日轮值人手,殿下尽可安心。”

季祐风温声道:“有劳连卿,回房歇息罢。酉时三刻,有个接风宴,你随孤同去。”

黑衣男人,正是沈聿。

季祐风虽没说赴什么宴,沈聿心中却大抵有猜测,道了声好。

-

酉时初,沈忆穿上带来的唯一一套裙装,梳妆妥当,反复揽镜自照,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去定下的雅间等季祐风。

这雅间布置得颇有诗画意境,进门是一架雪景寒林屏风,往里走,桌椅旁是一汪清池,池上假山错立,流水不绝,池面中浮着几朵盛开的莲花,想来这水竟是叫人精心维持的温水。

黑木圆桌上有序摆放着八菜一汤,在灯火柔和的光晕笼罩下,色泽鲜亮,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想着待会要同阿淮在这里用饭,沈忆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随即又使劲压下嘴角,神色淡然起来。

矜持,她要矜持。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不是一个人,沈忆没在意,只以为是季祐风的护卫,她垂着眼一寸一寸将裙摆上的褶皱抚平。

门开。

沈忆站起身。

脚步声愈来愈近。

沈忆从屏风后款款走出。

一身白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出现在眼前。

沈忆忍不住扬起笑靥:“殿下——”

这时她看到,季祐风身后,还跟着人。

话音戛然而止。

随着季祐风走近,他身后那人,一点一点,逐渐显露。

他露出脸来。

她笑容僵在脸上。

他完整地站在她眼前。

她的笑容全然消失。

最终,穿着干净利落的黑色劲装的男人,肩宽腰窄,英俊面容无波无澜,漆黑瞳仁深不见底,静静地看着她。

……沈聿。

沈忆只觉心跳都停滞了。

为什么沈聿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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