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鱼,又不像之前的沈鱼。

层层粉黛妆扮被抹去之后,他的脸上少了属于的女子的柔婉,却也多了属于男子的清俊,长眉一挑,沈鱼冷冷道:“站着做什么,还要我请你么?”

他转过身来,披风下是一件团领月牙白的长袍,肩背挺拔、身姿颀长,若是不仔细去看脸孔,和万色楼中的花魁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人。

见生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你……鱼……公子?”

“是沈公子。”沈鱼看他半晌不动,心中不耐,大步走出来,顺手将一个长长的东西丢过去:“和我去广安坊。”

见生下意识接住,那是一柄十二骨油纸伞。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就黯淡的日光退隐,天上竟撒起米粒大小的细碎雪花来。

沈鱼并不等他,自顾自向前走,他步子很大,又稳又急,见生看了地上那破烂狐裘一眼,撑伞追了过去。

雪花落在伞面上,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雪渐渐大了,天空覆满阴云,见生想起自己被一剑穿心的那个夜晚,似乎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雪,密雪载途、前路无处。

两人一前一后,走街穿巷,最后停在了一扇厚重的乌木大门前。沈鱼伸出手,袖口处探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比衣料还要白上几分,他轻蜷手指,在门上先是叩了三下,顿一顿,又叩三下。

脚下突然一震,似乎有机括在地面之下运转滑动,大门中央蓦地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孔洞,从中探出一只毫无生气的眼睛。

“门前哪位?”伴随眼睛的出现,响起一个尖细呆板的声音。

“万色楼沈莫鱼。”沈鱼袖手而立,冷淡地回答。

见生收了伞,正在抖去伞上的残雪,听到这句一愣,原来沈鱼竟不是他的真名。

那只眼睛一动不动,像是一张贴在孔洞处的彩纸画,过了半晌,才忽然一轮:“沈公子,有请。”

眼睛忽然向后退去,大门自那正中央的孔洞开始,层层卸转,原来这扇大门并不是完整一块,而是由许多三寸长、两寸宽的小木块交错拼接而成,小巧的木块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向后缩去,隐约可见其中连动相接的铁链、细处微如人发。

很快,大门开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四缘整齐,若不是亲眼看到了刚刚的变化,真的会以为这门本就是如此。

见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看,吃惊极了。

沈莫鱼看到他的表情,嗤笑一声:“奇技淫巧,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见生有样学样,也跟在他身后,刚刚跨了一只脚进去,从那缺口边缘就猛然钻出一张雪白的脸来,涂了厚厚的□□,两颊两团胭脂,嘴唇红得要滴血,可是身量尚短,还是个未长成的孩子,不过七八岁大,尖声道:“这是何人?”

僵硬的笑脸如同粗糙的面具粘在他的脸上,几乎是在看到的一瞬间,见生就想到了昨夜万色楼中的那些人傀。

他本能想要后退,这种伪装成生者的死物,既恶心、又可怖。

手臂被人重重一拉,见生被踉跄着拖过了大门,沈莫鱼将他拽到自己身后:“他是我的仆从,怎么,不行?”

那孩童人傀眼珠陡然在眼眶中自左到右转了一圈,黑色的眼仁消失,只剩下布满紫黑色血管的眼白,双唇微启,吐出的却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哪里哪里,沈公子是我广安坊贵客,放行!”

人器。

见生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两个字来。

山坳中的茶寮,从客商竹笥中取出的一个个人头,就被那瞎子如此称呼过。

将活生生的人制成器物,可不就是人器。

见生毛骨悚然。

那孩童人傀却已恢复原状,身体僵直着侧向一边,原本短胖的手臂平平向前递出:“请。”

一条卵石小路沿着湿润的地面向前蜿蜒而上,两边林木郁郁葱葱,掩映间可见平冈远山、松林草坪,竹坞曲水、尺台飞阁遥遥相望,踏入这扇门,就连飞雪北风带来的寒意都全部消散,只剩下融融的暖。

就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沈莫鱼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大步向前,见生连忙跟上。这条小路虽然弯弯折折,却并没有什么分岔,如此走了半盏茶功夫,就见枝叶分开,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极其热闹的店铺来。

铺面不大,门口平柜之下摆了几条茶桌,许多人坐在上面各自交谈,每条茶桌上都有一位带着玄色头巾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笑容满面为其他人斟茶,时不时从手边取了册子供人查看,应该是这店铺的长随伙计,几个穿了轻薄纱裙的美貌女子在其中穿梭,为各桌添茶端糕点,铺门前站了一位精瘦的中年人,一把山羊胡打理得油光锃亮,远远便迎上来:“沈公子,许久未见你了。”

沈莫鱼停下脚步,对他颇为客气:“钱大掌柜。”

“来来,沈公子请坐。”远远看不出什么,走近了才发现,这位钱大掌柜眼睛被黑线密密缝了起来,上面各押着一枚制式古朴的铜钱。这些线显然是时日已久,已经和皮肉化作一处,铜钱也早已深深陷入了眼窝里。

见生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店铺伙计都是这般,只是各个谈笑自若,并不受到影响。

他身上恶寒,目光盯回自己手中执着的油纸伞上,不愿抬头,只听沈莫鱼开口:“不必,沈某此番前来,只是向钱大掌柜请教一件事。”

钱大掌柜:“请讲。”

沈莫鱼:“昨夜酉时至今,可有人向广安坊中送来无花小娘?”

钱大掌柜笑起来:“这样的稀罕物事,老夫在这里等了三十年,也不曾见到一滴。”

沈莫鱼沉默一会,继续说:“那日后如有人送来,可否告知沈某?”

钱大掌柜:“这……旁人我自然是不能讲的,但是沈公子开口,当然可以酌情考虑。只是老夫也有一问,沈公子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沈莫鱼:“杀人。”

钱大掌柜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半晌后沈莫鱼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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