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仪式

最后莉莉娅也没有许下愿望。没接触过多少幸福的事物，她的想象力很匮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小姐，您的课程完成得很出色，已经可以结业了。”礼仪课的老师如此说。

表情管理的老师也道：“虽然还没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您的笑容已经可以自然控制了，是不错的进步。以后要常笑笑哦，您笑起来很可爱。”

莉莉娅还以为是实话。

但第二天的傍晚，她被叫到大殿去，国王陛下亲自接待了她，她还见到当初送自己过来的埃尔安。莉莉娅提着裙摆盈盈下拜：“您好，埃尔安子爵。”

她的礼仪无可挑剔，埃尔安的眼神微微一亮，赞许地说：“两个月就学到这种地步，比我家女儿省心多了。莉莉娅，做得好。”

“多谢您。”

“今天找你来，是要和你说一件事。”国王站起身，拄着权杖慢慢从台阶下来，他身材高大魁梧，不怒自威，莉莉娅紧张地不敢抬头。但国王的语气却很和缓，道：“走吧。”

卫兵们没有跟上来，只有莉莉娅和埃尔安子爵跟在国王后面。

莉莉娅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了。他们终于打算向她揭晓，把她带到皇宫精心培养的目的。

由国王亲自向她解释，可以算作一种重视吗？

莉莉娅沉默地想。

“你接触过魔法吗？”国王问。

莉莉娅摇摇头。

“听说几个世纪以前，魔法非常强盛，不过时至今日，魔法已经式微，也许一万个人里才能找到一个会魔法的，而魔力也十分微弱。”国王抬起手，掌心上凭空出现一个跳跃的小光团，莉莉娅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两个月，你应该注意到异常的天气了吧。”国王淡淡地问。

“是、是的。”莉莉娅小声回答。

天气的异常，是个人都能察觉到。莉莉娅记得以前的夏季没有这么多暴雨，而且天气转换得相当快，有时候只在几秒钟内，就从艳阳高照变成阴云密布大雨倾盆。雨势大得像要把整个城池冲垮。

而今年夏天，热的时候也格外热，感觉比往年都要热一些。

下雨的时候却又寒冷刺骨。

就这么一冷一热来回折腾，这样的天气的确很异常。

国王冷冷道：“这是因为一个传说。”

“‘每逢奇遇年，恶龙会前往城镇，掳走公主’。就是这样的传说。”埃尔安微笑着解释道，“奇遇年是一种历法，我们多米耳王朝从有记事以来就使用这种历法，一般而言，一千零七十五年为一个奇遇年。当时的皇室有留下典籍，但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只能零星找到一些记录。”

莉莉娅出神地听着，感觉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本来，奇遇年是观星家推测出来的年份，据说这一年会是千年来最风调雨顺的年份，所以被定为庆祝年，每到这时百姓们都会一起庆祝。可是，记录中，从四千多年前开始，这种庆祝吸引了魔龙。恶龙总是喜欢珍奇的珠宝，它会冲进城池，大肆搜刮，带走无数珍宝，还有——皇室的公主。魔龙会把她带到自己的巢穴，那里位于悬崖之巅——也就是西南部的龙形山脉，那座山太高太大了，从来没有人爬上去过。”

莉莉娅：“……”

埃尔安看出她心中所想：“你觉得像一个童话故事，对不对？”

莉莉娅回答：“是有些像……”

“原本皇室的学者也觉得是编撰的故事，如果真的出现魔龙，为什么民间的书籍从不记载，也没有口口相传的关于魔龙的模样。”埃尔安微笑道，“但是，有一些现象令人不安，比如异常的天气。根据记载，奇遇年本该是丰收的年份，但由于魔龙出现，它的魔力改变了一切。必须满足它的要求，让它离开，天气才会恢复正常。否则，整个国家都会在极端的酷暑和暴雨中消失。这些灾害可不容小觑。”

莉莉娅点点头。她想起那些同在奴隶场的奴隶，本就很艰苦了，若是这种情况，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埃尔安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柔声说：“正是因为如此，必须做好准备。典籍中也有记载，当恶龙掳走公主，勇士就会出现，一路闯进魔龙的巢穴救走公主，不过关于这点，就没有任何典籍记录过成功的案例了。听起来像虚构的故事……民间也有类似的童话。”

莉莉娅懵懂地听到这里，被国王带着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她猛然看见一大片开阔的视野，远处山边的落日温吞地发出橘红的光，天际笼罩在明灿灿的晚霞中。莉莉娅意识到，这里就是她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最高处的大平台。

从城堡的最高处往下望，城池繁荣尽收眼底，群山落日光芒璀璨。

“很美的景色。”国王淡淡地说，“自然，没有人希望它因不断的暴雨消失。”

莉莉娅点头。

“奇遇年的九月二十三号是庆祝日，庆祝日当天，公主会盛装出席，站在这里和臣民们一起庆贺，这是一项仪式。但是，魔龙这时就会出现。”埃尔安一边说，一边和国王走下台阶，莉莉娅提着裙子跟在后面，事已至此，她明白她的用途是什么了。

埃尔安语气温雅道：“除了天气的异象，还有一件事也很奇妙，就是历代皇室都会生下一个女儿，不多不少，正好一个。从四千年前记录魔龙出现开始，历代皇室都是这样。这也是我们相信传说的一个原因。”

若是这样，还真挺奇妙的，莉莉娅想。

但是，她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几乎走不动了。所以说，她是一个祭品，要被魔龙抓去巢穴吃掉吗？

这是她能想到最糟糕的死法，比饿死和冻死都要可怕许多。

她低着头，心情难以言喻地跟着两名男子走过一大片花园。忽然间，她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她抬起头。

长廊的立柱遮下一片暗影，她站在影子里，看见花园中淡金色长发的公主薇尔。那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金发碧眼，容颜瑰丽。莉莉娅的五官与她有些相似，但远不及她那么漂亮，也许是气质和保养的差别。

她佝偻，粗糙，畏惧。而夕阳中摘着花的少女阳光明朗，笑起来连眼睛都眯起来，完全的无忧无虑，让莉莉娅瞬间明白老师一直说的感染力是怎么回事。

是情不自禁跟着微笑起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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