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皓月千里（三十三）
两人对坐半晌。
“你要走了，对吧。”霜旒玥珂道。
傅月影点了点头。
霜旒玥珂抿了抿唇，起身从笼箱里拿出一只水晶球：
“送你了。”
傅月影托在手心里晃了晃，水晶球里下起了雪，水晶球里的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头靠着头。
“这是我和玥珂姐姐。”
傅月影笑道。
霜旒玥珂定定的看着她的笑容，眼底满是不舍。
“姐姐进步真大！”傅月影转过头望来，霜旒玥珂两手得意叉腰：
“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公主是谁！更何况……”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那么多困难你都一个人克服了，你都可以做到，没道理我做不到。”
傅月影将水晶球收好，牵过霜旒玥珂的手，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双手交握。
“让你担心了。”傅月影道。
霜旒玥珂盯着交握的双手看：
“疯丫头，你们兄妹俩倒是打得热火朝天，可怜我都快要被你吓晕过去了……”
傅月影把头轻轻靠了过去。
两个相互依偎的人，感受着彼此真实存在的体温。
霜旒玥珂看着镜子里人影成双，思绪飘向远方。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
“长得就像是剥了壳的荔枝，声音就像笑容一样甜，俏皮的好似在撒娇，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原以为不笑就已经很迷人了，没想到笑起来还能更好看，两腮旁的小酒窝里盛满了蜜，甜滋滋的。”
“当时你一开口对我说话，一眯起眼对我笑，我这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明眸透琼瑶，满是天真态。”
“后来我才知道你一点都不天真，你心里主意大得很。”
傅月影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
霜旒玥珂心都软了，鼻音浓重的叹道：
“我也不知道你偏要去妖界是什么意思，妖界到底有谁在啊？”
傅月影只道:
“姐姐，我天命在此。”
“你既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原本想得寸进尺再多留你一会儿，但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强留也是无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总归只要你好好的，我……”
霜旒玥珂话到嘴边又不得不生生的咽了回去。
傅月影小幅度的点头：
“玥珂，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霜旒玥珂的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她们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微妙模糊而又充满诱惑，只要她轻轻一推……
但傅月影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冷处理。
情人，是最低级的耗材。亲朋好友，分为低值易耗品和高值耐用品。
而师者的价值，远在二者之上，是她的无形资产。
傅月影不是很喜欢和自己的老师发展出超出师生关系的感情。
要不怎么说她这人双标呢。
当初怀着不纯的心思、蓄意勾引霜旒玥珂的人是傅月影，但当霜旒玥珂真的对她动心时，傅月影又不想回应了。
霜旒玥珂喃喃道：
“我原本以为我看见了我的小梦儿，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你从来都不是谁的小梦儿，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傅月影。”
小梦儿？这什么阴魂不散的爱称？
傅月影听了这句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小梦儿？”
“就是……哎呀！”霜旒玥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掏出一个包袱塞给她：“都给你！” 傅月影打开一看全都是话本子，再一看署名。
呵呵，真没想到，都跑到冰楼了还能看见前夫哥的大作啊……
傅月影作势要看。
“等等！”霜旒玥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按住了她的手，眼神闪躲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月影把她的手拉开:
“无妨，好不好看我看后自有判断。”
实话说文笔挺不错，虽然换了个笔名，也换了个性别，但策梦侯的写作水平还是在线的。
“挺好看的，写得挺好的。”
傅月影再次抬起头时，便看到霜旒玥珂低着头双手捂脸，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
这点道行才哪儿到哪儿……
傅月影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安排什么激烈的场景戏份了，剧情的展开需要张弛有度。适当的情感起伏可以让观众产生共鸣，若是过度铺垫剧情就会容易产生疲劳。
她在冰楼停留够久了也该开新副本了。
“我们还会见面，下次见面。再与我举杯共饮吧。”
傅月影给出了承诺。
当夜，她悄悄地离开。回望已漆黑一片的冰楼，她走得果断，没有过多的留恋。
灯光熄灭之时，既是演出谢幕之时。
本就是一出戏不是吗？
无论这座舞台曾经是如何让她如痴如醉，又是如何让她忘乎所以，都结束了。一切嘻笑怒骂、恩怨情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会在谢幕时烟消云散。
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远比戏剧还要波诡云谲的现实生活，又或者说，是一出新剧目。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琴声。
傅月影的脚步顿了顿。
这琴声好似一阵细雪从身后吹来了，在她的周围发出晶莹透明的回声。
玄冥氏立于冰楼最高处，抚琴相送。师者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和他所奏的琴声一同目送她至远方。
傅月影静静地听着，听着，又重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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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答应要给冰楼公主和穆仙凤送酒，无论这个饼能不能兑现，最起码要装出个样子出来。
出了冰楼之后，傅月影就一边赶路一边酿酒补充库存。
目前的计划是回妖界，至于中途要不要去烽火鉴兵台探望超轶主，就视情况而定吧。
傅月影是一个很有自我规划的人，但架不住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比如说，她当时学习佛经的起因是为了去当大反派的小情人。
然而自她出场到现在，别说小情人了，连波旬的一根毛都没撞见。
倒是也没白学，至少和裳璎珞相谈甚欢。
若要说哪里最容易遇到波旬，那就是在罗浮山。
罗浮山的主人——鷇音子虽然满头白发，但显然他还没有老糊涂。
他深知傅月影这枚暗棋，她的诞生有其独特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是不能随便挪动的。
他可以借势，也可以借力，但绝对不能擅自决定这枚棋子最终的落位。
于是众人便看到了，在一页书失了智的前提下，鷇音子凭借一己之力把波旬的仇恨值牢牢地拉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位一登场就标榜立场不明的武林知名人士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若说三先天是正得发邪，那鷇音子简直就是邪得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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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 作者：傅月影
我亲爱的老师，我尊敬的先生——鷇音子，是一位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的好像一堵墙似的。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庞，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
他站着像一座炮塔，跑起来有如一辆坦克，结实得就像钢桩铁柱。
有道是：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好一个挺身而出的英雄人物！好一个为苍生撑起一片天的伟大楷模！
……
又是墙，又是冰箱，又是炮塔，又是坦克……总之看着就是不像人。
鷇音子手中捏着这封书信，眯着眼睛，起初以一种非常迷惑的表情看着他手里的信件。
可是渐渐的，他紧锁的眉头舒缓开来，眉间又漏了点笑意。
当初邪神揶揄她和朝天娇的话，傅月影照着原版改了改，转手就寄给了鷇音子。
现成的范本，不用白不用。
这叫做一鱼两吃。
还被说，真让傅月影号准了脉，找着了病根。对付他这种性格略微拧巴的小老头，就是要毫不吝啬地使用夸夸大法。
当然这招也不是谁都能用，别人能不能用，她管不着，至少傅月影能用就行了。鷇音子也不是谁的账他都会买，也就只有傅月影三天两头的寄信跟发快递似的。
随信附赠的大礼包中，不仅有让鷇音子感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从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料到会有今天”的《三句话让一个男人为我养了十八只鹅》又名《罗浮山游记》（近日由冰楼书社出版，现已面向全苦境发行），还有一本精装影集。
无论是冰楼的自然景观，还是傅月影和其他人合影，又或者是她亲手雕刻的那些冰雕，鷇音子皆一一翻看过了。
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一身苗族红装的姑娘和她的粉色大叔、娃娃脸小叔同时伸出剪刀手，靠近一头黑发、因重伤呈现还少之态的无梦生。
傅月影超轶主君舍魄三人面带微笑与其合影。
视线里突然探出了好多人的头，把他夹在中间，无梦生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远处的道者侧身而立，一袭白梅墨衫，挺拔身姿，眺望远方。这份距离感有时会让鷇音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也让他变得更加独特和难以替代。
而拍摄者偏偏将这样的鷇音子一同收录到了镜头中，却又融洽有致，组成了一幅完整而温暖、包容而友爱的画面。
在傅月影的镜头下，人物不再是静止的画面元素，而是拥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个体。她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深邃的镜头语言，捕捉了一个又一个转瞬即逝却又永恒的瞬间。而这一张张照片不仅见证着过去的某个瞬间，更讲述着一个个鲜活的故事。
这样和谐共存的景象让鷇音子沉默良久。
一阵思绪万千感慨良多。
他打开了这本《三句话让一个男人为我养了十八只鹅》，看了一眼。
然后他把书合上了。
简直没眼看。
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是谁？
倒也不必把山人的名字单独列出一页来特别鸣谢。
日后你若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鷇音子闭着眼冷静了好一会儿。心中默念，感情用事果真要不得。
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
“三天两头调皮捣蛋，这哪是收徒，这分明是收了个小祖宗……”
话虽如此，他也发现了傅月影确实很擅长在复杂的环境中，寻找简单而纯粹的美，她的摄影作品往往能够引发观者的情感共鸣。
就连鷇音子也难免受到触动，尤其是他还继承了天踦爵和无梦生对傅月影的满级好感度。众所周知素还真是一群人，他们好感度是共享的。
再加上彼此之间还有师徒情分，这样的关心与在乎，打动人心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这张照片的背后，代表着傅月影的很多态度。
鷇音子在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刻，明白了这才是傅月影真正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出，摆明是这姑娘又在捉弄他。但转念一想，她或许是想要看他这个先生的热闹，然而这份心意是不做假的。
比起无梦生，鷇音子或许更加严肃更加理性，但他绝不是会轻贱别人真心的人。
冷不丁被人小心翼翼地珍惜与维护，鷇音子倍感被在乎与被重视，难免会流露出感性的一面。
傅月影又是一个非常会表达自我的姑娘，包括她的情感，她的诉求，她的体贴和关心，她的温暖与陪伴，她的信任与尊重等等，这些美好的品质，都会从日常相处中传递给鷇音子。
鷇音子也会被她的一举一动所感染。
不仅感觉到很温暖，而且这份心意，也值得他来好好珍惜与回馈。
他再次打开了这本《三句话让一个男人为我养了十八只鹅》。
重温了一遍自己是如何答应了傅月影一系列不合理要求的故事，鷇音子把书立起来朝手上一倒，一个冰凉的东西倏然落在了他的掌心。
是一朵不会融化的梅花冰片。晶莹剔透，羊脂般的温润圆滑，做成了书签的样式，藏在了书脊的缝隙里。
鷇音子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了一会儿，才将这朵冰梅书签收进了袖中。
而后拂尘一扫，施施然地把丹炉的盖子掀开。
一股丹香缓缓逸散开来。
早起觅食的大鹅们闻着味就过来了，看到鷇音子老神在在地走上石台盘膝打坐，它们扭着屁股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蹭他。
鷇音子顿时被一群热情的大鹅包围了起来。
他伸出手，挨个儿摸了摸这些亲近粘人爱撒娇的大鹅，真是个个膘肥体壮，精神抖擞。想他鷇音子也算是方圆百里挑一的养殖好手了吧！
“好了好了，去吃吧。”
体型最大的一只鹅王锅锅（傅月影命名）离开队伍，踱着方步，把脑袋探进了丹炉里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其余的大鹅也屁颠屁颠的跟过去，忽闪着翅膀，伸长脖子，把脑袋钻进丹炉里。
鷇音子心念微微一动，悬在坤池上方蕴养的天榜回到了他的背上。
吃饱了的大鹅腾出位置给后来的鹅，脖子一摇，屁股一扭，小脚一摆，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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