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低头小步行至厅内,见上首端坐着一名鬓发泛银的老母,便知她是徐老太太,立即躬身拜见:“妾……妾身程娇,拜见老太太。”厅中俱是丫鬟婆子,四下里只立着一名男子,看着二十几许的年纪,倒也挺拔端正,正有些失神地瞧着自己。

程娇也向他行礼,“见过老爷。”

徐劭这才恍然回神,慌乱移开视线,掩饰般的咳嗽一声,点了点头。

徐老太太和王嬷嬷见此情景,暗暗得意地对视一眼。徐老太太正欲开口说话,厅外忽而响起笑声,“是我今儿个起晚了,竟不曾亲领妹妹来拜见。”

陶姨娘自外步入,徐徐朝徐老太太行了个礼,“妾身给老太太请安。”

徐老太太眼中闪过不悦,嘴角不由下撇,但瞥见一旁玉立如夏荷般的程娇,复又笑道:“你来了?昨儿个可曾见过你程妹妹?”

方才徐劭盯着程娇出神的画面可没能逃脱陶姨娘的眼睛,她也是在内宅修成了精怪的人物,哪里会不晓得徐老太太将程娇弄进府背后的用意?眼见此刻那老婆子高坐上首笑得得意,她心中暗骂多管闲事的老虔婆,神色却愈发楚楚,竟双膝一软,直直向程娇拜去,“说起昨日……妹妹,姐姐在这厢向妹妹致歉了!”

程娇一怔,还未来得及伸手扶住陶姨娘,徐劭已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揽入了怀中,“你这是作什么?!”

陶姨娘倚在徐劭怀中,几下眨眼,眼眶中便已盈满泪水汪汪,欲坠不坠,“昨日乃是妹妹初入府的第一日,姐姐原是打算叫老爷去你院子的,可谁知到了夜间老毛病又犯了。我那些个丫鬟俱都是些不中用的,一下便都慌了神,只好去将老爷请了来,竟误了妹妹的良辰……说来说去都是我这副身子的不是,妹妹若是怪罪,只管骂我,打我一顿消气!”

程娇静静地看着陶姨娘表演,程家人口简单、内宅宁静,她虽未经历练,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单纯少女,前世那么多宫斗宅斗片也不是白看的,心思电转间,一番说辞便已酝酿腹中,可即将脱口说出时,她却怔然想到——何必辩解驳斥呢?

眼见那徐通判看向自己的眼神已染上不满之色,而陶姨娘眉梢眼角愈显自得……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与其下场和陶姨娘大扯头花,自此陷入无休止的内宅斗争中,不如趁此刻便脱身不干,求个清静。

想通了这一点,程娇咽下口中辩驳之词,只讷讷看着陶姨娘,作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徐老太太正兀自期盼地看着程娇,指望她能给陶氏那狐媚子使个下马威,谁知那程娘子美则美矣,竟是个木头桩子!徐老太太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作出反制,只好自己无奈开口:“陶姨娘,人家程娘子连一句话都还没说,你怎么倒又哭又闹上了?”

“我……我不怪陶姐姐的……”程娇弱弱说道,声音细若蚊蚋,整个人瑟缩如同鹌鹑,像是生怕被谁吃了似的。

徐劭此前存于眼中的几分惊艳彻底散去,有些不耐地蹙眉道:“这是我自家府中,怎么我想去哪儿、不想去哪儿还要旁人点头不成?”

陶姨娘心中暗笑,伸手轻轻扯了下徐劭的衣襟,故作嗔怪道:“程妹妹才来,还不懂规矩呢,你别吓着人家。”

徐劭沉声道:“总不能在我面前,还教你给旁人欺负了去。”

程娇依旧站在一旁作懵懂畏缩的鹌鹑状,徐老太太则已被气了个仰倒,心中直骂家宅不幸。

两厢凝滞间,先前那名通传的小丫鬟又匆匆入内,“老太太,老爷,夫人来了。”

徐老太太重重叹了声,“请进来罢。”

话音落下不久,两个丫鬟轻轻搀着一名女子缓步而来,那女子眉如新月微蹙,眼似秋水含情,一身藕荷绫纱对襟褙子,挽菱白披帛,更衬其容色温雅娴静,只唇颊皆微微泛白,似有病容。

想来这就是徐通判的正头娘子,韩夫人了。

程娇侧头悄悄打量韩夫人,自以为动作隐秘,却猝不及防与那韩夫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只见那韩夫人眼中掠过一丝笑意,转头径直向徐老太太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给老爷请安。”

只略微动作一番,韩夫人便微喘不止,徐老太太见状忙道:“大娘子也忒讲规矩了,我晓得你身子是真不好,不必恪守这些繁文缛节。”

徐劭也道:“还不快扶夫人坐下。”

韩夫人被左右扶着坐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含笑向程娇看过来,“这位便是程娘子罢?”

程娇立即行礼,“妾身程娇,拜见夫人。”

韩夫人道:“说来我同你母亲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只觉程夫人和蔼可亲,却不曾想与她女儿竟有做一家子姐妹的缘分。如今你既入府,名分便该尽快定下,否则不明不白地待在家中,也有损你的名声。”韩夫人转头看向徐老太太,“母亲以为如何?”

徐老太太自然没有异议,她生怕陶姨娘那狐媚子再使手腕,缠得儿子头脑发昏以至枝节旁生,立即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便定下罢。”

陶姨娘暗暗咬紧了一口银牙,她有意从中作梗,奈何此时实在不便开口说话。但扭头瞥见程娇那副胆小茫然的样子,心头复又一松,暗道:这样一个木头美人,老娘怕她作甚?

徐劭自无所谓。于是一盏热茶很快被塞到了程娇手中,她低头看看澄清的茶水,又看看身侧温婉的韩夫人,她晓得这位夫人是一片好意,怕她没名没分地呆在这徐府,可……可……

可这世间,终究有太多的不得已。

程娇眼睛一闭,直直向徐老太太跪下,“妾身给老太太敬茶。”待老太太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后,她又奉茶跪向韩夫人,“给夫人敬茶。”

韩夫人接过茶盏浅啜一口,取下自己发间一支多宝簪子,轻轻插在程娇髻上,末了指尖拂过程娇耳垂,温声道:“别怕。”

一股莫名的泪意忽然涌上眼眶,程娇连忙伏身拜倒。从此以后,她再不是程家大小姐,也不是程娇,只是这徐家后宅中,一个模糊了姓名的程姨娘。

程娇将脸庞掩在黑暗中,无声啜泣着,说:“……妾身,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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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个老爷又宿在桃夭阁?那碧梧苑的程姨娘入府近两月,竟未曾近过老爷的身?”

“可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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