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天要下雨,小姐要嫁人,贴身婢女又能做什么呢?
看到冯妙嫦拿回来的那一匣子珠宝,有金镶珊瑚珍珠镯子,玳瑁镶金嵌宝头冠,嵌金刚石指环等十几样,都是西边蕃国的首饰样式,虽和中原首饰风格迥异,却另有异域之美。
首饰上头镶嵌的珍珠和各色宝石最小的也有拇指盖儿大,成色也好,都是中原难见的。
这两个月来练出的鉴货的好眼力,只打眼一番,主仆三个就能估出,这一匣子首饰拿出去至少能换万把两银子。
二嫁还能有这样高的聘礼,且还是对方倾力而出,冯妙嫦心里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当初裴家下的聘礼,林林种种加起来能值六千两,引的冯家上下交口赞叹。
正是因为裴家聘礼给得多,冯家不想跌了脸面,才咬牙给她凑了差不多二千两的嫁妆。
徐夫人于面子功夫上是绝不会输人一等的,所以裴家给的聘礼就是拿到洛安城世宦人家里,也是上份儿的。
也是洛安城的世宦人家里,除了糕饼茶酒外,聘礼都是怎么来的再怎么返回去,徐夫人所以出那么大份聘礼,想的该是裴家也不亏,不过是左手出右手进的事儿。
何曾想到冯家会豁出脸面给聘礼全都留下了!
等到她和裴三郎和离的时候,虽说世人眼里是她失了妇道,可毕竟是迫不得以下的所为,裴家要索回聘礼就不那么好看了,连带着名声也会有损。
不然徐夫人那样精明不肯吃亏的,又怎会白送冯家那样一大注财。
“小姐,这些拿了就不好退回去了吧?”茯苓迟疑问道。
忍冬白她一眼,“有什么退不回去的,退了离开这儿不就行了!”
忍冬看着怔然坐那里不知想什么的冯妙嫦,“小姐你想好了?真要嫁……七爷?”
“七爷不好么?”冯妙嫦反问道。
忍冬直言道,“若不看门第,七爷比姓裴的要好,可小姐是贵家出身,七爷这里……将来也没个定数,我替小姐委屈。”
冯妙嫦宽慰她道,“再嫁还能得万多两的聘礼,这要说委屈人该说我矫情了。”
忍冬摇头,“小姐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茯苓也瘪嘴道,“以小姐的品貌,能管家理事,又是赚钱的好手,想再嫁,找个家境稍差些的举人进士还不是一划拉一大把,有三老爷和几位郎君在,那一家还不得看小姐脸色过日子。”
说完又补了一句,“七爷脾气又那样,小姐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
忍冬难得附和她道,“是呗,七爷可不是会体贴的,还要跟着担惊受怕的,从会泽往外跑的那回,我和茯苓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什么举人进士一抓一大把,可不敢外头乱说,人不得笑我一个和离妇人怎么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冯妙嫦苦笑道,“且你家小姐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想想又道,“到时若哪里苗头不对,你俩就先回父亲那里,上回是我思量不周,后面再不会叫你们没了下场。”
忍冬和茯苓哪里肯,呜呜哭着发誓道,“说好了叫我们一辈子陪着你的,小姐你不能言而无信……”
引得冯妙嫦也掉了泪,主仆三个拥着哭了一回后,倒觉着豁然开朗了。
陡然升了万丈豪气,冯妙嫦一左一右拉住两个,“就做个匪婆又如何,千难万难,咱们遇山开山就是!”
忍冬和茯苓脆声齐应了,“小姐做匪婆,我们就跟着做匪窝里的丫头!”
心忽然就定了下来,换个方向想,觉着也没那么糟了。
“虽说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毕竟又隔了一层,还是自己的家小更亲,在人屋檐下看眼色的日子不好过,还真不如这样在外面自在。
这边就七爷脾气酸些,别的哪个不是敬重着小姐,且小姐嫁了七爷,七爷总要收敛几分吧?”说到这里,忍冬也觉着不错了。
茯苓说了大实话,“在裴家小姐谁的脸色都要看,这边只一个七爷,瞧着他往后也不是常在家里的,银钱还都是小姐赚着把着,不总遇上兵乱,日子多自才呢,小姐这回嫁得比上回要实惠!”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冯妙嫦和忍冬都被她逗笑了!
于是回枕霞轩用过哺食后,冯妙嫦提笔给家里写了封信。
虽说再嫁随己,可这样的大事她自己就决定了,心里难免心虚忐忑。
和家里当然不能说她是为着给七爷化解劫难才许的嫁,就算是为着报救命之恩,于家人也太难以接受了。
斟酌一番后,恰好冯升就是为躲兵乱才匆匆走的,也是事实,冯妙嫦就添添减减写了兵乱中她和七爷先共乘一骑,后又共坐一车,朝夕相对了七日才到的河西。
按她的想法是再不准备嫁了,可如此情形下,想留在河西不被人戳戳点点议论,只有嫁七爷一途了。
好在七爷也是有担当的,先求亲免了她的尴尬不说,还给了她万两的聘礼,于内于外都保全了她的脸面……
洋洋洒洒写完了,才发现竟写了十几页出来,折起来很厚的一沓。
封好信封,冯妙嫦打发大翠拿去给西岭。
昨儿西岭就说了,往后要往家里寄信就交给他,他那边有七爷专门传递消息的通路,往庐州寄信至多不超过十日。
快了一个月还多,所以虽然会叫七爷和西岭猜到她这是和家里说婚事呢,冯妙嫦还是忍着臊叫送过去了。
在洛安的时候还好,不论是往庐州还是往凤翔,信件一个月就来回了。
在裴家日子难挨,她每月全赖家里的来信才能支撑下去。
到了河西后,她叫贾大问了邮驿,往庐州去封信再收到回信,三个月时候都怕不够。
为这个,她暗自难过了几日,思亲之情更甚。
现在二十多日就能和家里互通有无,比在洛安时还方便,冯妙嫦忽然就觉着河西也没那么荒僻了。
信里给家里说了她要再嫁的事后,她还问了大兄和二兄的情形。
明年二兄要参加乡试,后年大兄要参加会试,两人埋头苦读之余也要保重身体才好。
还有妹妹的婚事,只看徐夫人在和离时对自己的赶尽杀绝,冯妙嫦估摸着妹妹和徐家的亲事徐夫人应该已经找由头给退了。
冯家本就没落了,三房在冯家又不显,妹妹这样被退了婚,再谋婚事就艰难了。
这也是冯妙嫦最过意不去的,本想给妹妹谋个好亲,将来姐妹俩同在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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