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几欲出窍的剥离感兜头袭来,谢扶光浑身瞬间泄力,唯独握乐命的手惯性使然攥得死紧,饶是这样也没松开。
魂魄生生剥离躯壳的滋味相当难受,窒息灭顶般压下,周身每个关节、血液、骨骼都炸开难言的疼痛,谢扶光额头沁汗,但发不出声。
她确信过往岁月中从未有过类似经历,这样濒死的感受却意外熟悉。
更为熟悉的还有脑海里的天人交战。
她分明清楚该移开看向颜琅的视线,灵魂深处一个声音却一直在引诱:“看着他……认真看着他……”
从前也被这样支配过么?
她记不清了。
但她能感到一种强烈的忧怖:就像灵魂被控制,她曾把乐命插进过某个人的身体。
她亲眼看着,她无能挽回。
莫名又荒诞的恐惧促使着她,她用尽全身气力提起乐命,就要横在自己因灵魂抽离而涨红的纤细脖颈,仿佛若不如此,她便又要做出什么错事。
却听“啪嗒”一声,一只剑柄敲在她手腕,就像前不久她敲又要动用右手剑的崔惊厄那样。
“大小姐,醒醒。”崔惊厄的声音抵在她耳畔,砸进耳洞,冲撞出十足的心安感。
就像他还能活生生地同她说话,已是什么令人铭感五内的事了。
谢扶光心潮兀自汹涌,看进崔惊厄眼里,却始终一副木然状态。
“谢扶光。”他从身侧来到她面前,试图阻隔她看向颜琅的视线。
谢扶光依然没反应,目光像能穿透他的脸。
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比其余与颜琅形成黑雾链接的弟子还要差些,微扬的脖颈根根筋脉暴突,能看见红色发黑的血液在其间疾速奔涌。
崔惊厄情急,惯用的右手下意识直接扯上她左腕,试图催动灵力自体内将她唤醒,一时竟忘了他的右腕灵脉不宜有灵力流转。
手腕刮骨的疼卷土重来之时,灵力已如覆水难收,他腕上一个不稳,江海般汹涌的灵力自谢扶光经脉涌入。
短时间内灵力两次流经右腕,崔惊厄难受到了极致,眼前发黑,没察觉在被他牵起的瞬间,谢扶光左手上同样位置也浮现出与他相同的红线。
灵力由外侵入经脉,顺着血液逆流上大脑,化为一条红线,捆缚住谢扶光脑海中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
她如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不待把气息喘匀,睁眼的一瞬,神志迅速复归,万千杂念尽数摒弃,她甚至没有留意崔惊厄。
此时此刻,她只要斩碎颜琅那害人的尸体!
经这一会儿耽搁,石室现已坍塌得越发严重,谢扶光身如穿花蝴蝶,轻盈闪过四面八方砸落的砖瓦碎石,刀人合一,通体流动着澄澈的湛蓝灵光,笔直地向颜琅尸身刺去。
而就在刀刃距他仅一拳之隔时,原本插在他胸口的郎绝刀柄骤然自行拔出,横档在颜琅身前,舍身替他扛下了这一击。
谢扶光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劲力,休说郎绝如今仅为一把断柄,便是它全盛之时,只怕也要再断一次。
两相碰撞之下,郎绝断柄自内溃为齑粉。
乐命刀却未能穿透这层齑粉,斩在颜琅躯体之上。
郎绝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倾其所有也要为颜琅挡下这一击。
断柄粉碎的同时,郎绝散落于石室内的其余部分也应声而碎,它设下的那些祭台、祭坛、甚至生死门,都一并碎裂了。
它自杀式粉碎的行为,不但阻隔了乐命斩向颜琅尸身的刀刃,更带来了大麻烦。
石室中碎砖瓦砾飞溅得更加严重,几欲整个坍塌压下,同时生死门通向外界的出口也开始迅速闭合,眼见就要将他们困死其中。
而在这样关头,颜琅的尸身却凭空消失了。
必不能让他逃!
谢扶光冒出这样堪称偏执的念头,她持刀就要四下搜寻,一只手却扯住了她衣角。
愕然回头,崔惊厄额上见汗唇角带血,靠藏蛟才勉强撑住身体,正看着她。
“你……”谢扶光一惊。
“大小姐,行行好,先救我一命呗。”他声音很虚,听着像要交代在这儿。
事实上,若再打下去,他们两个也都离彻底交代在这儿不远了。
已碎裂的生死门后,出口已闭合至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石室也在摇摇欲坠。
若此情此境谢扶光一人独面,她未必会弃了颜琅去寻那生路,但有崔惊厄就不一样了,她常年握刀臂力强悍,果断提起他腰带,带他向出口处飞掠而去。
然而已来不及。
半途他们被一面骤然塌落的顶板阻了一息,谢扶光变道绕行,速度难免缓下少许。
崔惊厄在生死门开前告诉弟子们的话不全是玩笑,他们的确在玩生死时速,电光火石间的耽搁都会危机性命。
终抵达出口时,出口已仅剩一掌宽度,便是稚童也难通过,更遑论谢扶光和崔惊厄两个身量偏高的大人。
谢扶光持刀顶上,试图以无形灵力扩大那狭窄出口。
可惜她的灵力对出口并无作用。
这出口与郎绝一样邪异,不知如何形成,人手摸不到实体,灵力探不出边界,能控制它的仅有生死门,而生死门在适才她斩向颜琅尸身的那一刀中,已被郎绝代为损毁。
谢扶光大脑有一瞬空白,头一遭萌生悔意:她既收下崔惊厄做跟班,就该对他的安危负责,她不该恋战,应当早些送他出去。
石室一个遽烈摇晃,顶板整个砸下,谢扶光换左手支撑崔惊厄,右手持刀发散灵力抵御,无奈石质顶板本就极重,又不知被郎绝添了什么术法,她的灵力渐撑不住,顶板一寸寸直逼而下。
她持刀的小臂肌肉绷得笔直,细伶伶的腕子眼见就要从中折断,脚下踉跄半步,单膝已重砸在地,喉头泛起甜腥。
蓦地一个红影罩下,混杂血腥气的银丹草冽香充盈鼻端,谢扶光怔然抬眼,但见崔惊厄汗湿的眼睫半阖着,缝隙里投出混沌的视线。
他就这么,挡在了她与顶板之间。
谢扶光以一个亲近的姿势被他锁进怀里,浑身如被惊雷劈中,荡起麻酥酥的软,从未有过的感受激着她所有动作都跟着片刻凝滞,顶板登时又下压几寸,距离崔惊厄的背仅剩半臂之隔。
谢扶光左手登时用力,要将他推开。
他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眉心深深锁着,饶是如此,箍她的手却死紧,欺负她正勉力支撑顶板,分身乏术,力气拗不过他。
“天塌高个顶,天经地义……”崔惊厄的声音羽毛一样,飘进她耳朵,交杂忽凉忽热的吐息,“别气,不是看不起你……”
谢扶光有一万句脏话要呸,化为酸涩憋回眼眶里。
生路已无门,连处立锥之地都快不剩,在这绝境中的绝境里,她双目发狠地泛红,脑子转得比平时更快。
谢扶光绝非认命之人,越到生死关头,她的潜力越能被激发出来。
就在这一霎,她想到了阴玉钥。
诚然,有圆脸兄他们的前车之鉴,动用此物有极强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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