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灵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世子说笑了,我自然是盼着世子醒来的。”

顾斐看见谢青灵的神态,心中一喜,却听见谢青灵继续说道:“世子那日拼死为青灵挡箭,青灵感激不尽,如今世子既已醒来,青灵欠你的这条命也算是两清了。还请世子好好养伤,青灵这就告退了。”

说完,起身朝顾斐福了一福,转身就要离去。

顾斐却感觉心中一滞,紧接着有什么细微的疼痛从他心底里一点点散开,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慵懒魅惑的眼睛变得寒冷锐利,像是一把利剑,紧紧地钉在谢青灵的后背。

他哑着嗓子,艰涩而又咬牙切齿地说:“好一个两清了,郡主这是要同我划清界限?”他想不通,他对谢青灵的心意她肯定是知道的,明明他刚刚从她眼中看到了那一丝不似作伪的喜悦,她起码也是关心他的,不是那种为了报恩的关切,是和他一样的关切,可她为什么一瞬间变得这么冷淡,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急不可耐地要从他身边离去,为什么?

谢青灵身子一顿,沉默了片刻,才声音极为平淡温和地说道:“世子误会了,你我本就没有什么干系!”

说完再也没有一丝停顿,走出内室,直冲着外室而去。

房门吱呀一声清响,很快又归于沉寂,谢青灵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一直在外室候着的扶枝和秋蝉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追出门去:“郡主,郡主要去哪里?郡主等等我们啊……”

一旁的阿泽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进内室查看自家世子,却在视线刚触及自家世子那冷的能结成冰的脸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嗯,他觉得吧,这会儿也可以不那么关心自家世子。

正纠结着要不要让吉祥居的伙计送上来些清淡的粥食,就听见自家世子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备马,回京。”

阿泽直惊得瞪圆了眼睛,顾不得自家主子那可以冻死人的眼神,两步跑到顾斐的床榻前:“世子,您昏迷了整整十几天,多亏了郡主找回的这回神丸的方子你才能醒过来,崔太医说了,您须得好生修养半月才不至于留下病根,怎么能现在回京呢?若是被郡主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她肯定后悔自己连着三天不吃不喝就为了给你找方子了。”

阿泽的语气充满着心疼和委屈,为自家世子心疼,为端敏郡主委屈。

床榻上的顾斐在听见“郡主”那两个字时,心情变得异常烦躁,冷冷地扫了阿泽一眼,嘴里吐出几个字:“去领十板子。”

阿泽莫名感觉屁股一疼,世子这是真的生气了,想到隐雀司那些人下手的力度,再想想他这挨了十板子的屁股还要再跟着世子骑马回京,有些生无可恋地离开了。

整个客房里只剩下顾斐一个人,脸上的冰冷尽数散去,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里衣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件通体翠绿的翡翠玉簪,细看之下是一只蝴蝶的样式,簪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似有波光流动,水头极好,可以看得出是一块极好的料子,只是这雕工却不怎么样。

他去雍州查案的时候得了一块水头极佳的料子,饶是从小在宫里见惯了珠宝玉器的他也不禁心头微动,他想起儿时记忆中,母亲湖阳公主总是喜欢各种翡翠玉饰,玉的质地衬托得母亲更加温婉。连带着他也莫名地对这晶莹透绿的东西觉得亲切。

他脑海中浮现出谢青灵那清丽婉约的模样,她应该很适合这种翠玉簪子吧。

接连废掉了好几块料子,最后终于雕出了这根还算能看的蝴蝶玉簪,他小心翼翼地贴身存放着,想着以后有机会送给她。

他从床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身姿娇小的她就那么趴在她的床榻上,脸色异常的苍白憔悴,他的心莫名地停了一下。

看到她醒来,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似要炸开的喜悦,同往常一般逗弄着她,却换来她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她的心思,也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

卢家医馆里,谢青灵一回去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嘱咐扶枝和秋蝉谁也不要打扰她,这几天为了找回神丸的方子,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许是之前有这件事提着精神,她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方子已经找到,顾斐也已经脱离危险,之前紧绷着的那根弦倏然断了,她整个人松懈了下来,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脑子里也昏沉沉的,顾斐刚刚那有些受伤的眼神在她脑海里闪过,却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她干脆不再去想,勉强脱去鞋子,却顾不得褪去外衣,整个人扑倒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和爹爹娘亲还有小小的鹤儿,一家人躺在房顶的凉席上看星星。

娘亲搂着不停流口水,还不会说话的谢承鹤,笑着说:“我们的鹤儿可要快快长大啊,等你长大了,就能保护姐姐了!”

小青灵还生气的嘟起嘴:“哼,我才不要这个小不点保护我呢,我要成为这大历朝顶天立地的女子,以后像爹爹一样,成为一个教书育人的女先生,让女子不再困囿于后宅琐事之中,也能为这天下黎民尽一份力!”

卢氏趴在夫君的肩上,两口子笑作了一团:“难不成,我们家的灵儿还要参加科考成为那女状元不成?”

谢青灵抬起高傲的小下巴,声音清脆有力:“有何不可,扶州哥哥能读书入仕,我为何不能,我的学问可不比他的差!”

卢氏将女儿搂进怀里,用力在她那莹白如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好好好,我的灵儿是最棒的,以后也定能同这世间男子争一争那状元之位。”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语气坚定,势要同天下男儿争一争的谢青灵变成了一个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女子,她不再提科考入仕之事,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的扶州哥哥最近的文章又得到爹爹夸赞了。

扶州哥哥的字写得越发潇洒俊逸了。

扶州哥哥写得那首诗大气磅礴,尽显鸿鹄之志。

她那双同他一起执笔的手渐渐开始拿起了针线,做起了女红,从一个荷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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