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许阳秋,脾气好得让他生气。

别人当面骂她,她都能笑盈盈地讲道理。

叶一问:“她跟骄纵顽劣能有什么关系?我从没见过她跟人生气。”

“她现在跟小时候简直天差地别。你是不知道她小时候的样子,古灵精怪的一个小人儿,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

她三岁的时候,我去家里做客,一不小心踢倒了她的火箭模型,她小脸立马拉得老长,说什么都不肯再理我,许魄就说了她几句。临走前许魄送我出去,她特别乖巧地来送我们,我正琢磨怎么回事呢,就看见她趁着抱他爸的功夫,在她爸头顶上贴了个醒目的小红花,还偷偷朝我挤了挤眼睛,示意我别说话。”

叶一的眼睛一弯,本就下垂的眼尾向下延伸,大约在遐想。

“我巴不得他丢脸,也没提醒他,任由他脑门顶着一朵小红花在小区里大摇大摆地走了个来回,路上好多邻居回头看他,他都没发现。”孙叔笑着叹口气,“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一弯着的眼睛又睁开,不解地看他。

孙叔卖完关子,摇摇头说道:“结果啊......我回家才发现,我脑门上也贴了个小红花,亏我还坐了八站公交。我和她爸都以为自己在看对方笑话,没想到都被个三岁小丫头摆了一道。还有她五岁的时候......”

咚咚,门口有人敲了两下门,威利去而复返,顶着孙叔严肃的目光走进来,在叶一面前的桌子上扫了几眼,说:“哎......我西瓜书呢?”

叶一抬手从显示器后面掏出一本机器学习递给他:“这个?”

“对。”威利嘿嘿一笑,“谢谢你哈兄弟,找半天了,谁知道落在陆哥工位上了。你也是研究人工智能......”

孙叔见他还在聊天,抬头瞥他一眼,威利在眼风扫来的瞬间闭嘴,拿着书加速走出去。

被他一搅合,孙叔也忘了说到哪了,见叶一盯着桌上小陆留下的东西,于是好心道:“小陆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碍事?”

叶一看着桌角下意识地点下头又收住。

孙叔和蔼地笑笑:“那就都给他扔了,小陆这人邋遢,也不知道收拾好再走。”

叶一沉默半晌,忽然问:“五岁呢?”

“啊?”孙叔一愣,“嗷.....聊了一半是吧?小秋五岁的时候发现公司名'桂魄'是她爸妈名字的结合,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于是耍脾气让她爸改名字。她爸不肯,这小祖宗就把公章藏起来了。七八个成年人翻箱倒柜找了一整天。”

“许魄气得喊她小姑奶奶,但她就是不说在哪,问急了就指指窗外。凌晨才找到,这熊孩子,公章被她丢进马桶水箱里,难为她还知道用保鲜膜包起来。许魄和钱桂说要连夜关起门来打孩子,但我看啊,他们就是说说,这俩人拿小秋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一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清浅得像抹流云,稍纵即逝。

“哎。”孙叔长叹一声,“小秋在我记忆里,一直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又灵又坏,不讲道理。有时候看她这样,我就想啊......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哪来那么大的执念非要拿回公司呢?”

孙叔继续说:“从她大学毕业主动联系我算起,她已经在这条没尽头的路上走了十年。连我都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但她从来没说过放弃。桂魄再怎么牛,0号算法再怎么牛,那也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难道就为了夺走一个半死不活的卡索吗?”

她不是为这个。

叶一轻声问:“许阳秋她......小时候也有洁癖吗?”

“洁癖?”孙叔回忆了一下,“小秋小时候应该没这毛病,我也是十年前才发现她有洁癖,还挺严重的。她很少跟别人同桌吃饭,像小陆这种邋遢大王,她见面都绕着走。我还记得上次,她跟小陆一起吃我们学校食堂,坐对面而已,她吃一口嚼半天......真是难为她了。”

“真的吗?”叶一意识到自己声音很大,轻咳一声小声说,“我还以为她和小陆......很亲密。”

“亲密算不上,小陆上次去她家待了半小时,然后她找人保洁了三小时。”孙叔笑了两声,“你能住进她家客房,说明你这人大约干净整洁到非人的程度。”

孙叔打量眼前的小帅哥,莫名觉得他心情很好,于是问他:“你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跟小陆这种邋遢鬼玩到一起?”

叶一面无表情,但孙叔就是觉得他心情很好,孙叔听见叶一隐约有些欢快的语气:“没有,我跟他不一样。”

孙叔站起身,左手稳稳端着茶杯,右手在他肩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这样多好。”

叶一被他拍得挺直了腰板,但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望着他。

“小秋说你这人不爱说话,也不爱社交。平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当然也没什么人上赶着给你添麻烦。”孙叔啜一口茶,“小叶,我倚老卖老劝你两句。人再怎么进化,也是群居动物,没谁能孤孤单单地过一辈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见亲眼过两个天才,许魄一个,你一个。你们生来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我们的人生你们无法共情,你们的人生我们没法理解,因此你们少不得傲慢些,也孤独些。”

孙叔上了年纪,声音浑厚低沉,不论说什么,听起来都智慧又慈祥:“小秋之前说起你,她说,那么单薄的一个人,肩上压着那么沉重的包袱,闷声不响地忍着,她怕你有一天坚持不住,就悄无声息地倒下,根本没人知道。见了你之后,我觉得小秋这话说得真对。”

孙叔拍拍他的肩,像是要为他拂去万钧的重担:“没让你把包袱分出来压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包袱自己背,但也没说不能找些短暂同行的人不是?有人陪着包袱不会变轻,脚步不会变快,但路总归会热闹些,心里也会满溢些。小叶,没指望你一夜之间打开门,至少先拉开窗帘吧。”

说完孙叔端起茶杯走出实验室,留下叶一个人坐在原地。他肩膀仍有余热,仿佛孙叔的手仍握在他肩膀,给他注入了一些力量与祝福。

他怔愣片刻,接着站起身走到床边,抬手拉开厚重的蓝色窗帘。实验室在二楼,头顶是大片的LED灯带,白色灯光比日光还要明亮,因此拉开窗帘之后,整个房间的亮度没什么太大变化。

唯一的区别是,拉开窗帘的瞬间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一热,像撞进一个温暖轻巧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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