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矫枉过正了。

也或许是少年的本质比他想象的还要乖。

他收起姜灼手里的刀,是不想让他伤了自己,也是希望他不要什么事都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因为那样注定不能长久。

但不是让他遇到欺负都不还手、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就默默忍受那些无端指控。

虽然何殊很欣慰少年成长了许多,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再把过去的那些阴影看得很重——但有些事没必要忍耐。

他家的小朋友,有他罩着,本就有撒野任性、爱憎分明的资格。

他来教阿灼如何耍威风。

“不想滚的话,就和我弟弟道歉。”

何殊靠在沙发上,一手揽着少年的肩膀,姿态是显而易见的松弛和亲昵,也让闻讯赶来的那位盛丰高管头上冷汗直冒。

何殊本没有和宋家人见面的打算,已经拒绝了这几个人不知多少次的求访。宋家夫妇还是托了关系找了门路,给这个高管塞了不少钱,才勉强挤进何殊的约见名单。

何殊没有任何必要给他们面子。

高管擦擦冷汗,点头哈腰连连道歉,然后将宋父扯到角落里低声呵斥:“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说要请梁董对你们宋氏高抬贵手吗?在这里欺负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助理,你们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宋父的手腕还软软垂着,疼得脸色煞白,却大气都不敢出:“但这个小兔崽子……”

“什么小兔崽子,那是我们梁董的心尖肉!”高管恨不得堵上他的嘴,“盛丰上下谁不知道,那孩子最近得梁董青眼得紧,是被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护着的!你惹谁不好,偏去惹他?”

他这话如平地惊雷,炸得宋家三人一愣一愣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明明是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小混混,连宋家的门都进不了,怎么突然这么有出息了?居然能被梁衡这种人物看在眼里?

“不过还好,梁董给了你们台阶下,”他推了一把宋父,“还不快去给那孩子道歉?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宋父瞪大了眼,面露惊愕:“什么,让我去给那个……那个小混蛋……道歉?!”

高管面露冷色:“宋总,你若还这么执迷不悟,宋氏就等着被梁董收购吧。”

“我也不是万能的,”他说,“能让你们见梁董一面我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有第二次。”

宋忆辰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握着脱臼的手腕,死死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再也无法维持温和的假面,目光阴沉得好像淬了毒。

但姜灼没注意他们在嘀咕什么,也没看到宋忆辰恶狠狠的目光。他从先生出现的那一刻起,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何殊好似漫不经心地向那几人亮了亮腕表:“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但其实他垂下头,很悠闲地与自家小朋友说悄悄话:“怎么才能让你出气?让他们道歉,还是直接赶走?或者干脆把他们另一条胳膊也卸了……”

姜灼被清瘦有力的手臂稳稳环着,先生说话间温热的吐息落在耳后,把他整个人都烫熟。

“咳……”他连脑子都在冒热气,负荷高得快不会转了。有点艰难地理解了先生的这句话后,他没忍住扯了下嘴角,方才那点郁气荡然无存,“可以卸他们胳膊?”

“可以。”何殊揉他的头发,用霸道总裁般的语气说,“尽管卸,我兜着。”

姜灼一动不动乖乖让摸,低声笑了出来:“先生……你在生气吗?”

何殊摸了摸自己的脸,故作惊讶:“能看出来?”

“能看出来。”少年笃定地点头,望向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先生以前从没这样说过话。”也没和别人动过手。

先生是在为他生气、也是为他动手。

何殊饶有兴致:“怎样说话?”

“挺凶,挺霸道,有点像我们这种人,”少年有些躲闪地避开目光,嘴角却还在上扬,“有点……不那么像‘好孩子’。”

何殊被这句话逗笑了:“我和你本来就是同一种人。”他点了点少年的掌心,带来微痒的骚动,“还记得吗?我们可是击过掌的战友。”

少年替他面对梁家股东的刁难,他也自然会替少年应对亲生父母的苛责。

他们将后背彼此交付,在这个不那么完美的世界上灵魂相拥,就再也不会孤军奋战。

感觉怀里的身子有些异样的僵滞,何殊收紧了环着少年的手臂,任凭炽热发烫的呼吸略带颤意地洒在颈间。

“其实我还会很多‘不那么好孩子’的东西,”他煞有其事地说,“比如怎样揍人最疼,还能不留一点痕迹……就像只需使个巧劲就能把人手腕拧脱臼一样,半个小时后就会自动恢复,方便快捷无负担,是报仇揍人的必备技巧。”

他朝还在角落里争执的那一家三口使了个眼色,悄声道:“你想学吗?我教你,正巧那边还有几个现成的手腕供你练习。”

听到这话,G16的代码崩了一地又艰难捡起拼好,声若蚊蚋地提醒:【宿主大人你……真的不会把好好的一个孩子教坏吗……】

何殊对自己的教育方法颇为自信:【怎么会,我家孩子都是这么教的。】现在没一个不是好孩子。

姜灼:……

先生在他心目中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君子形象有点岌岌可危了。

但不那么完美的先生……会生气、会悄悄使坏、会利落地揍人,有那么一点点促狭的先生,好像更帅气更生动、更让他喜欢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好像原本只能遥遥仰视的神明主动走下神坛、来到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嬉笑怒骂,用行动表示“我们是一样的人”。

那点不可言说的欲念被近在咫尺的体温悄然放大,他把头埋在先生的肩膀上闷声喘息,紧紧攥着先生的衣角,完全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在这一刻、就在这个怀抱里幸福地死去。

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是那么卑鄙自私,痴心妄想。

作为一个被幸运垂青的信徒,他居然想把他的神明藏起来。

可能是藏到最温暖最舒服、不用工作不用操劳、可以天天睡大觉的房间,也可能是直接打开胸腔倒出心肝脾肺,把这个人塞进去再合上。

……

最终,宋家三人还是被礼貌地“请”出了盛丰大楼。

宋父和宋母倒是肯为了自家企业“忍辱负重”,捏着鼻子向姜灼道了歉,但宋忆辰却是从头到尾阴沉着一张脸,无论父母和盛丰高管怎么劝说都死活不开口。

为此,表面上一向父慈子孝的宋家人爆发了一次不算小的争执,可谓丑态百出。

面对已经神色不耐的何殊,宋父快要急疯了,也非常不理解一向温顺听话、低调谦卑的儿子这是怎么了:“小辰,你不是一直都很让着弟弟吗?你不是说只要他开心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吗?怎么只是让你道个歉,你就不愿意了?”

宋忆辰:……

那只是他为了博得父母偏爱、以此衬托出姜灼粗暴无礼的绿茶发言,谁要当真啊?!

他死死盯着沙发上那个穿得比他都好、被人好好宠着护着、看起来比他都幸福的少年,目光里再也无法掩盖的嫉妒怨毒让宋父宋母都被吓了一跳。

让他向这个小混混道歉,做梦。

他才是宋家少爷,他才是人上人,他一辈子都会踩在姜灼这个所谓“真少爷”头上。

这个早就该死的不良少年、肮脏下贱的低等人、忽然出现要夺走他一切的入侵者……如果不是这小混账擅自毁约,把车祸真相说了出去,梁董的关注和盛丰的一切本该是他的。

这一切本来就该是他的,他早就计划好了——借这个机会得到梁董的青眼,让没落的宋家起死回生,说不定还能得到梁宁大小姐的芳心……谁都心知肚明梁董的身体撑不了几年,到时候整个盛丰都是梁宁的——梁宁的,不就是他的?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要怎么和已经强大起来的宋家、还有被他收买的盛丰股东们抗衡?到那时他想得到盛丰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明明全部都计划好了,连怎么哄骗梁宁、怎么收买股东都想好了!却全都被这个小混混给毁了!

何殊哄好了自家小朋友,漫不经心地抬头,与那双阴毒的眼睛对上,平和沉静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宋忆辰却突然感觉后心一阵发凉,被仇恨烧得失去理智的脑子像被冰棱狠狠刺穿,连血液都瞬间冷却。

他慌乱移开目光,再也不敢与那双仿佛看透了他所有肮脏心思的褐色眸子对视。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宋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宋父还在压低了声音斥骂自己一向疼爱的儿子,“梁董已经对宋氏动了心思,如果他不主动收手的话,我们就真的完了!”

宋母也帮腔:“是啊小辰,梁董这些天查出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可承受不起啊……你怎么也开始不听话了?只是道个歉而已又不会让你掉块肉……”

何殊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目光在宋忆辰和宋父宋母之间逡巡,带了点兴味。

他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宋家夫妇好像还不知道他们这个养子的真面目,他们的亲子感情也没有牢固到超越利益的牵扯。

于是在保安将这三人赶走之前,何殊独独留下了宋父,连姜灼也被他暂时哄走了。

宋父喜出望外,以为自己的事情还有转机:“梁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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