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回来时,秦越正搁下笔。

“回来了?”

阿清突然生出了几分不知所措:“嗯。”

秦越装作不知道她的生疏,吩咐她去取来清水净手。

摊开的桌面上横放着画卷,上面绘了怒放的合欢,红得刺眼。

秦越将手浸在了水中,擦掉了手指不小心沾上的颜料。最正宗的红色是朱砂,但她喜欢用赤铜矿磨成的涂料,像是干涸的血,红得让人胆寒。

“惠嫔可有为难你?”

“并未。”阿清犹豫了一下,“不过娘娘似乎很希望皇上去看她。”

秦越擦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替她争宠?”

争宠这个词能从后宫里任何一人口中说出,唯独不能从皇帝这里听到。秦越从不偏袒除了淑妃之外的任何女人,但就算是淑妃,也更像是对于小猫小狗一样的宠爱。

阿清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是惠嫔娘娘那里……属实有些冷清了。”

“等合欢花期过了再说。”秦越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比起惠嫔,她更在意刚完成的画作,郑重其事地把画挪去一旁晾干。

她取笑阿清:“不用这么试探朕。你在朕身边,用得着害怕惠嫔吗?有些话,你可以替朕说出口。”

“可是惠嫔娘娘……”阿清茫然地说,她不确定秦越说的是否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仔细想来,秦越已经对她说过很多次这种话了。放纵、允许,甚至称得上是溺爱。

秦越给予了她帝王的偏袒。

阿清产生了马上找面镜子的冲动,想看看镜子里的人是否变成了绝世美人。可惜不管看多少次,“她”都只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要想勾引陛下,起码也得达到惠嫔那个程度——在祂接手这具皮囊时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你觉得,惠嫔很尊贵吗?”秦越捻起一颗葡萄。修长的十指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手背精瘦,没擦干的水珠顺着青筋滚落指尖,滴在了葡萄上。

“难道不是吗?”阿清的声音很轻,听上去有些底气不足。

她抬眼,葡萄被她抵在了阿清唇前。

“笨,”秦越的笑音低低的,“朕替你撑腰,怕什么。”

不知何时,距离缩短到只要抬起头就能吻上她的下巴,空气中盈满了浅淡的龙涎香,她放轻了呼吸,似乎担心轻轻一吹气,眼前人就会变成轻飘飘的雾霭被吹散。

不知是陛下美□□人,还是貌似无条件的宠爱让她迷失了心智。

阿清迟疑张口,吞入了这枚葡萄。

到底为什么,陛下要对她这么好呢?

她想不通。

对于几百年居住在暗室的生物来说,只凭借血脉就能继承祖辈荣光坐享其成的天子简直是仇恨的吸引源,血仇不死不休,缠绵至今。不应该忘记那些残忍的被背叛的历史的,可在触及她琥珀色的眼眸时,她仿佛要被烧着一样。

也许秦越是不一样的。

有别于她的疯子父亲疯子祖父,和历代癫狂的帝王,她是如此温和有礼,对待下人也体贴万分,看起来就应该是统治王朝的明君。

尖锐的牙齿咬穿碧青的果皮,甘甜的汁液从齿缝流入喉咙,滑进胃里。已经忘记上一次进食水果是多少年前了,也许是几百年前,也许还要更久。回忆带来的错乱感让她情不自禁地抬起袖子,挡住了下半张脸。

秦越对着她过分标准的礼仪一愣,趁机抓住了她滑下袖口露出的一小节手腕。

宫装有严格的标准,不得裸露,刻板规整,就连袖子自然下垂时也要盖过半个手掌。因为疤痕的缘故,阿清平日很小心,避免露出皮肤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秦越却对她的疤痕很在意。

阿清挣了一下,又被秦越死死扣住。

“我很好奇,”秦越的手指顶开里层的里衣,“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弄出这种伤疤。”

阿清:“……”

阿清:“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滚水……”

秦越嗯了一声,接着问道:“在惠嫔那里当差的时候吗?”

从第一次见到阿清时,她就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痕了。如同鳞片般斑驳,又如同用凝胶糊上,呈现出了溃烂又干涸的质地。

“并非是惠嫔娘娘,只是一时没有抓稳水壶,怪不得别人。”

秦越:“原来是这样。”她放下果盘,揭过了这一茬。

“明日太傅归乡,你要同去吗?”

阿清下意识摇了摇头。

“也罢,你就留在宫里吧。”

秦越逗着在鸟架上蹦蹦跳跳的巫明子,可它不知为何又叫不出声来了。

小时候吃过苦,登基后又过着审时度势看人脸色的日子,有太多人想要她死了。秦越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临安是先帝的人,柳太医是愉妃的旧部。无论外人看起来多么花团锦簇,秦越明白,这条路只能也必须,只有她一个人走。

她会杀掉一切挡在眼前的人。

于是,她对着阿清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短暂,藏着跃跃欲试的野心与期待,还藏着孤注一掷的癫狂,秦越知道,她一直等待的已经降临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眼下都是最好的时机。

秦越的声音柔和低哑:“好好休息一天,朕离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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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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