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罗缦,锦绣褥被中起伏跌宕。

若此刻进屋的是旁人,定然会羞愤不已,只因榻上女人紧闭双眼,身子自主摇摆扭动,眉眼含春绽放,可脸色却惨白的厉害。

而在沈阴阴眼中,女人身上的分明是个脸色青白,浑身湿沥肿胀的恶鬼,他对准女人的口鼻,贪婪的吸食着,而后身体一顿,敏锐的看了过来。

“啧啧,打扰你们的好事儿了?”沈阴阴踩着柔软的红线毯,环视打量着这屋子,自顾自的坐在外间上首那张椅子上。

床榻上的李氏浑然不知,而她身上的恶鬼目光锐利,盯着沈阴阴的方向,对她能看见自己并不意外,而后瞥见她身后的魏冉,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能把他从镇压的井中放出来,又将魏冉这个有道行的女鬼收为己用的少女,怎么会简单呢!

狰狞肿胀的面容渐渐恢复正常,身上浓郁的黑气也褪去,盛丰慢条斯理的走下床,一身老气横生的衣裳,面容却清美,身形高挑,朝着沈阴阴而来。

双手笼在胸前,弯腰下蹲,行了一个优雅却又媚惑的礼。

“盛丰,见过恩人。”

盛丰就是十年前看门的婆子,盛凤儿。

他说话的声音沙哑,不同于尖利的女声,也不同于低沉的男声,介于两者之间,厚重刘海下那双微挑的桃花眼完全展露出来,流转光华,勾魂夺魄。

眉不化而浓重,清秀媚人中带着英气,雌雄莫辨。

“恩人将我救出枯井,盛丰实在感激不尽。”

魏冉上前挡在沈阴阴身前,她撇了一眼床榻上面色惨白的李氏,目光阴沉:

“你当日同我说李氏与你通奸,害怕暴露,便将你害死,你心有怨恨,想要让她吃点苦头,可如今看来,不止是吃点苦头那么简单吧!”

这是沈阴阴第一回见李氏。

本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双眼紧闭,脸色憔悴苍白,发见隐隐露出银丝,因着盛丰的离开,她不满的扭动着身躯,宛如病入膏肓却浑然不知,依旧饮鸠止渴的蠢货。

看样子,盛丰是恨她的,恨到想在这一夜夜欲望横生的梦中,使阴邪鬼气入体,要了她的命。

盛丰闻言也回过头去瞧了一眼李氏,微微扬起头,将刘海下的眉目展露,那双眼睛转向沈阴阴,有着肆无忌惮的笑:

“她害了我性命,又让人把我封印在井底,我如今不过小小报复,有何不可?更何况…”

男人沙哑的声音拉长,像是一把小钩子,令人耳尖发痒。

“更何况,五姑娘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就当真不恨吗?恨这宅院里的人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自翊高高在上,随意作弄人命!”

盛丰的目光越过挡在面前的魏冉,紧紧盯住身形纤细的少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们用出身地位去藐视你,连一个眼风都吝啬给你,把你当作蒲草污泥,无时无刻都提醒着你尘埃般的低贱,就连这里的奴仆也虚伪恶心,他们乐于看见花朵被摧残,满足内心卑劣的虚荣,又在花朵成泥后,幸灾乐祸的上去踩踏!”

盛丰的眸子猩红,周身的黑气怨恨一股接着一股的冒出来,他有些…难以自控了。

但同时他也明白,偏偏难以自控的话,最动摇人心。

他不放过沈阴阴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急切的想知道,少女的天衡偏向哪边?

“你说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吧。”盈润的红唇咧出一笑,沈阴阴的眉目忽而轻快了起来。

盛丰怔住,少女的声音不徐不习,如风一样传入他的耳朵。

“被玩弄的是你,被折辱的是你,被凌虐的也是你!男扮女装为侯府男主人手中肉脔的盛凤儿是你!心有不甘勾引,报复侯府女主人献身的盛丰也是你!”

沈阴阴含着笑,无情的将事实剖白于漆黑的夜。

魏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她脸上轻巧的笑,只觉得原本无知无觉的耳朵,像是塞进了污浊的炭火里。

这个男人是侯府夫妻两个的…..魏冉到底还是个大姑娘,她连想也不敢想。

“你如何得知的?”盛丰收了笑,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回沙哑悦耳的嗓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硬。

如何得知?

沈阴阴笑了:

“虽然十年过去,但还是有些人记得你,前院和后宅只有一道花莲门,却交给你守着。李氏是当家主母,她再一手遮天,可后院女眷清名顶天大,也不可能把男扮女装的你弄进来,把那么重要的门交给你守着!一个不慎,永平侯府的所有女眷,就全毁了!”

十年前,李氏嫡长女沈绮还没有入宫,庶出的几个姑娘也没有嫁人。而二房沈台之一家更没有在外任职,这一大家子的女儿家,不管嫡庶都热闹得很。

更何况还有沈望之,沈台之两兄弟的小娘通房更是数不胜数。

而女眷众多的后宅,居然让一个男扮女装的人看守着前院与后宅唯一相连的门。

李氏还没疯,也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而能这样做的,有权力这样做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永平侯,沈望之。

“如今我再看见你这张脸,便更笃定了。你根本不是李氏的人,而是沈望之为了顾及名声,而悄悄带回府的男宠!”

在沈阴阴看来,盛丰面容清秀,根本算不得什么绝世俊朗,但他那双眼睛很勾人,要么就是长年累月的经验得来,要么就是专门受过训练。

“不错。”盛丰没有否认,眉目间的冷肃变成了无尽的嘲讽:

“我家中富裕,却幼年被拐,一路辗转到了酆都城,进了一处大院子。那里面都是如我一般年纪的男童,我们日日夜夜被调教训练,讨好魅惑的本事。等到了一定年岁,我被人选中,送给了沈望之。”

“他顾及在外声誉,又色欲熏心,便想出个法子,让我扮成婆子守着花莲门,方便去前院找他,他一有需求,我就得巴巴的赶过去,承受他无穷无尽的羞辱惹得一身血污。”

盛丰那双勾魂的眼睛里魅惑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怨恨:

“李氏知道内情,却不敢对沈望之这个罪魁祸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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