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王府校场依旧是熟悉的马粪味。

白照影站在破破烂烂的红鼓下面,成安成美站在他后面,茸茸扒着白照影的袖子,露出个花苞头小脑袋。

本来是侧妃传唤世子妃。

但由于萧烬安横插一杠子,嫡兄命令庶弟,天经地义。

如此,许菘娘哪里还有心思找白照影兴师问罪,务必会改道赶去王府校场。

校场正中,世子兄弟两个已经站定。

王府家将给两人递上练习用的木刀。

萧宝瑞喉咙滚了几滚,不知怎得,就觉得萧烬安的刀,要比自己的重些,掌心沁出冷汗。

以前他仰仗隋王跟侧妃的宠爱,对这个脑袋不清醒的嫡兄甚是厌烦,至于想取代他的地位,在许氏的耳融目染之下,萧宝瑞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可如今与隋王世子校场对峙,萧烬安不过是随意将刀柄握住,散漫地瞧着刀刃上的落灰,萧宝瑞就不敢看萧烬安。

嫡兄在气势上如有实质的压迫感,绵密如钢针潮海,萧宝瑞浑身泛起不适,脑袋里循环掠过的,是萧烬安发疯杀人、世子院隐藏着他藏尸埋骨之地的血腥传闻。

萧宝瑞双腿发颤。

萧烬安将刀尖点在他的脚尖前,只这么根本算不上起手式的一挥。

萧宝瑞猛退两步,竟自己被自己绊倒,跌坐进校场的马粪堆。

萧宝瑞恶心得脸都绿了。他在心中大骂了许多声疯子,可疯子只微微勾了勾嘴角。萧宝瑞自觉被萧烬安嘲讽,于是用力挥刀向萧烬安斩落,刀与刀之间的交击处在半空中悬停了瞬。

萧烬安嗤声。

萧宝瑞抬脚踹萧烬安胸前的空门,前者后退半步,使得萧宝瑞再次突然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又跌坐在另外一大滩的马粪上面。

萧宝瑞面部青筋剧烈地颤抖!

他哪里受过这种闷气,萧宝瑞暗骂“疯子劲大”,心中早已知道实力悬殊,但表面还是维护脸皮嘴硬,颤声道:“再、再……再来!”

木刀无趣地插在萧宝瑞眼前。

只不过打了两招,萧烬安索然无味:“我原以为,让你入北镇抚司,是你武艺有所精进,记得你七岁那年,还能拿木刀打猎。”

萧宝瑞不吭声,说得是他十多年前的事情。

萧宝瑞纵使再纨绔,也还是个少年,被自己厌恶的嫡兄当着这么多人讽刺,他面上涨红,咬咬牙第三刀砍来。

这刀算贯注他全身气力,萧烬安眉眼略沉,持刀的手腕转了转。

两柄木刀刀刃间相互擦过。

萧烬安推进至萧宝瑞跟前,他心绪尚且平稳,但见萧宝瑞有了几分想打的血性,到底不负还有些当年行伍出身的隋王血脉,于是撞开那刀,去扫萧宝瑞的腿。萧宝瑞自然不是对手,再度瘫坐在地。

世子与二公子之间实力的差距,自不必说。

即使王府家将有心向着萧宝瑞,知道许氏母子在家中更得宠些。但在校场刀兵相向时,那点势利未免都要向实力让步——“锦衣卫内定萧宝瑞”,根据情形看起来,有如笑话一般。

怎知这时,萧宝瑞竟从袖袋突然摸出个瓶子!变故猝不及防,瓶中血红色的雾气如团花般在萧烬安身上绽开。

校场顷刻浮起层呛辣的热意。萧宝瑞眯缝眼里光芒一盛,旋即露出道得意的神采。正欲举刀再战。

“世子当心!”成安道。

白照影不知切磋武艺还能出此阴招。心头骤然绞紧。视线凝聚在校场正中,见萧烬安早已在萧宝瑞刚拔起瓶盖时退后半步,又在萧宝瑞提刀逼近时候,将他一掌推开。

萧宝瑞整个人飞出去。

萧烬安原以为这是毒物,他自幼中毒中得太多,寻常毒物伤不着他。他略微回神,目光落在萧宝瑞身上,嗅出这呛辣味有点熟悉,好像是胡椒与刚传入大虞的辣椒研磨而成的粉末。想必为了暗算自己,萧宝瑞故意让厨房准备的。

此人性情荒唐,他刻在骨髓里的心机跟鬼蜮伎俩,从小被惯坏了的娇纵任性,母子二人,同样恶心。

萧烬安眸光深深地暗下去。

“秘密武器”未能奏效,反倒像是激怒萧烬安,萧宝瑞这下真的慌了,他四顾意图呼救。

许崧娘慌慌张张赶到校场。

校场中响起声染上哑意的“世子住手!”王府家将慌忙把两人分开,萧宝瑞这才如蒙大赦,被死死地护在后面,面无人色地唤许崧娘道:

“娘……”

许氏见到儿子满身狼狈,只想顾不得许多将她的瑞儿抱起,刚才的情形,她看得清清楚楚。萧烬安恃勇行凶,她的瑞儿相拼不过,不得已出此下策。

可是碍于维持表面功夫,许氏朝萧烬安福了福身,压下怒火强道:

“殿下。”

萧烬安掸去袖子上一点胡椒粉,淡漠地望着校场对面如临大敌。别人看他是疯子发病,他看别人是在演闹剧,他心中知晓,两相厌弃。

许氏没得到回应,自顾自继续道:

“妾身已在王爷跟前,替瑞儿回绝了北镇抚司的差事,世子自幼行走宫中,身怀武艺,侍奉御前当之无愧,这场比武就当做你兄弟之间平等竞争,世子等考核那天便可……”

“让他去。”

许崧娘鬓边的步摇微微一闪。

萧烬安笃定道:“说是指点,并非竞争,就让他去。”

已经分辨不出,这句话是什么级别的讽刺了。

面对于隋王府日渐长成的嫡长子,许菘娘感觉跟萧烬安对峙时,越来越失去了底牌和底气,她的瑞儿还一身脏污地被撂在校场地上,许菘娘不敢多话,立即将萧宝瑞带出是非之地。

萧宝瑞胆子不大,在心底骂一声呸。

隋王府校场只剩下世子这边的人,无人说话,虽是夏天也显出冷寂。

成安用力挠了挠脑袋,没意外殿下打赢了,却没看懂殿下的深意:世子把才到手的锦衣卫名额,轻易拱手让出,那他跟萧宝瑞刚才在打什么?打赢萧宝瑞,又是为了谁?

百思不得解,成安就只好胡乱猜测:

——难不成,殿下其实是为了围魏救赵,捞捞他那个,刚被许氏抓住小辫子的世子妃?

殿下有那么好心吗?

因为这场武斗而困惑的,当然还有白照影本人。

白照影刚亲身经历,萧烬安在飞仙亭险些又掐死他,他知道对方对自己讨厌,于是更想不明白萧烬安为何这回帮他。

但毕竟是受益者,白照影不敢问,怯怯地跟随世子院一行人。离开校场穿过月牙门,众人各自回房。白照影也竭力缩小存在感,走在最后面,试图蒙混过关。

却被萧烬安用眼神制止住了,萧烬安视线扫过沾上椒麻面的外衣。

白照影心里发虚,不敢抬头,说真话的时候,反而声音像蚊子一样哼唧:“谢谢你。”

萧烬安根本不听他在哼什么,椒麻面的呛辣味,让他闻着自己好像进了烤鸭店。

萧烬安扫视了圈院里听候的人,视线散漫地又落回白照影身上,消遣道:“去准备热水,服侍我沐浴。”

对方施恩在前,白照影只能用心照办。

***

咚。

四名侍从将浴桶搬进浴房,水汽氤氲。一层水波拍打到桶壁,溅起的水珠打湿了白照影的脚尖。侍从低头齐齐退出去。

萧烬安站在浴桶边缘。

白照影穿着单薄的浴袍,肩膀搭着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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