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花纸村(一)
温偌水是被一股浓烈的香烛味给呛醒的,她一睁眼,和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对上了眼。
她心下一紧,过了半秒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后才发觉那个胖娃娃只是个纸扎的小人。
把这玩意放在床上可真晦气。温偌水烦躁地将纸人撇到一边去,从床上翻了下来。
她双脚在地上一踩,又发觉哪里不对劲——她的衣服被人换过了。
看着一身粗麻衣,以及床下的粗布鞋,温偌水重重叹了口气。
既然都不愿意放过她了,就不能选一个锦衣玉食点的场让她呆呆吗?布衣芒履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啦!
她一口气才叹了个四分之一,突然屋内杀出个同样穿布衣的女人,看到温偌水还坐在床上,走过来用力拧了下她的胳膊,呵斥道:“都日上三竿了你咋滴还赖床上?主家的活计不做完我看你是甭想吃晚食了!”
说罢,她便一把把温偌水拽了出去,温偌水甚至没能穿上那破旧的粗布鞋。
地砖有些烫,踩上去有种粗粝的感觉,稍有个不留神就会踩到尖锐的石块,磕伤脚底板。
“过两日便是主家娶亲,你快些把这几个纸人糊了,不糊好别想吃饭!”那女人撂下这句便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结婚……要糊纸人?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温偌水看着脚边上簸箕里白花花的纸和钵里白乎乎的浆糊,有些无语凝噎。
她瞥了眼身边人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糊了几个后,那管事的女人又杀了回来,火急火燎地让温偌水拿着糊好的纸人去放干。
“放干的话不应该拿去太阳下晒吗?”一脚踏进坐南朝北的阴暗房间,温偌水忍不住问道。
“放到太阳下暴晒纸就要皱了!”管事的女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打心里觉得温偌水没见识,“放在没阳光的屋子里阴干才能保持纸面的平整。”
“哝,把这些纸人,挂上去。”女人指了指上头,温偌水抬头一看,只见天花板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纸人,这些纸人都还没有上色,白花花一片,细细的绳子系在纸人头与身相接的细棍上,放眼望去竟觉得这些纸人都在上吊似的。
温偌水有些反胃,而那女人却面色如常地走向屋内最里头的供台,掏出一根香点了,嘴里念念有词一阵后将香插在了满满当当的香灰炉里。
温偌水一边挂纸人一边偷偷打量那供台,只见那供台上供奉的并非是寻常神佛,而是一尊身着红嫁衣的新娘像。
结婚扎纸人,供奉新娘像,这个村子的习俗真的槽多无口。
“你手脚麻利点,挂完出去记得把门锁好!”说着,女人丢给温偌水一把钥匙,自己独自走了出去。
女人一走,阴暗的小屋内妖风阵阵,纸人轻轻晃着,摩擦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供香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有股浓厚的胭脂味,没一会便烧成了灰,室内唯一的光源没了,更显昏暗起来。
温偌水速度挂完最后一个纸人,转身离开,锁门时感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蹿了出去。糊了一天纸人的温偌水身心俱疲,一点也不想和该死的妖魔鬼怪勾心斗角。而且她快饿死了,再不回去甭想吃到一粒米。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乍现——
“新娘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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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哪儿去了?”
“真该死,过两日就要出嫁了,整什么幺蛾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找不到都别想竖着走!”
穿着粗麻衣的男女老少倾巢而出,挨个角落仔细搜寻,甚至连拾荒老人的竹篓都没放过。
一个手里拿着破碗的少年经过,看了眼逐渐远去的人群,走进了一旁的花圈店。
店里白花花一片,只有柜子后头露出的一抹红色晃眼。
“他们走远了。”少年突然出声,将那红色吓得一弹。
那人慌张地别过脸,装作地里长出的蘑菇,并不答话。
见人不说话,少年歪了歪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捏起破碗里的半块硬馒头“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那人终是坐不住了,扭过头小心翼翼地瞥了少年一眼。
“你要吃?”少年掰开一小块馒头递了过去。
那人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红绸布从头上滑落,露出朱唇粉面,形容靓丽甚至连一身华贵的红都失了三分颜色。但奇怪的是,那漂亮的人说出的却是男人的声来。
少年愣了神,半晌才呆呆问道:“你和我一样啊?”
“什么一样?”那人没听懂。
少年放下手里的馒头,胡乱比划着:“就是又是男人,又是女人。”
那人皱了皱眉:“你是说……omega?”
“什么欧米伽?不是什么欧米伽!”
那人有些惊讶:“你们这居然没有omega?那有alpha和beta吗?”
少年摇头如拨浪鼓:“什么阿发什么贝塔,没听说过!”
那人更惊讶了:“啊?”
“就是男人和女人……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晓得!”少年急得恨不得直接脱裤子给他看。
“要不得要不得!”那人干嘛扽住他的手,“我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我就是男人,不是又男又女的。”
少年痴痴地应了声:“哦。”然后又把裤带子系上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一个人闷闷地坐回长椅上,又吃起那掉落在地上沾了灰的硬馒头。
那人察觉到他的不开心,便主动挑起话题:“那个……你叫什么呀?”
少年闷闷道:“我叫阿庆。”他扭头看向那人,“你叫什么?”
“我叫顾随之。”顾随之眯起眼睛笑起来。
“你不是本地人吧?”阿庆问。
顾随之摇了摇头。
“那你不是女人干嘛穿女人的婚服?”
“我也不知道啊!”顾随之哭笑不得。他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按着套进了这厚重的衣服里,那群姨婶还强硬地在他脸上涂脂抹粉,搞得他现在都感觉皮肤被胶粘住了一样。
阿庆上下打量了顾随之一番,道:“那可能就是他们又搞错了。”
“搞错了?”本来顾随之还以为是他们把自己误认为是omega了,但听阿庆一说,感觉这个古怪的世界里似乎又不分什么abo性别,那看来只要表明自己是男儿身,那群人就会放过自己了。
阿庆看出了顾随之的想法,神色凝重道:“他们不会放了你的,婚娘娘不喜欢婚事被搞黄。哪怕是做戏,他们也要把你押着嫁到夫家,到时候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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