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陆杨就醒了。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醒得比大公鸡还早。

出嫁了,没催命鬼催着他干活了,他终于能多睡一会儿,两眼一闭,就睡回笼觉。

可他骨头痒,躺不住。

陆杨叹气:贱骨头。

他拿开谢岩搭在他腰上的手,抹黑爬下炕,利索穿好衣裳,就往外头走。

昨晚他已经把谢家里里外外都看过,今天熟门熟路摸到厨房。

家里一点多余的菜都没有,门前的菜园子侍弄不好,稀稀拉拉长几棵菜,昨天人多,都给踩烂了。

陆杨点上蜡烛,满灶屋里转,开柜子、开坛子、看箩筐,米缸里都伸手掏。

菜是一样没有,只剩点米面。

一般农家都有点腊肉储备,谢家也找不出一条。

总不能再杀只鸡?

这太奢侈了。

陆杨决定出门转转,看有没有好心村民送他些青菜萝卜什么的。

上溪村他还没有来过,他记住出门的路,在村里溜达,很悲伤的发现,县里人瞧不起的泥腿子们都比他起得晚。

家家户户都黑着灯,个个睡得香喷喷。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在外头晃荡。

陆杨无语,往回走的时候,眼睛里瞥见一星光亮,他毫不犹豫往那边走。

亮灯的是老柱家,出来院子里的是他家老二,也叫傻柱。

昨天他被陆杨踹了鸡打了蛋,因识时务,跑得快,没遭受二次伤害。

他整晚没休息好,鸡痛又做噩梦,人恍恍惚惚来院子里,看见陆杨这个杀鸡的煞星站院子外头喊他。

“喂,你家有菜吗?”

傻柱吓得直哆嗦,差点就惊声尖叫了。

陆杨其实没看清傻柱的样子,他又说:“我家菜园子都被那些糟心玩意儿踩坏了,一棵菜都没有……”

傻柱哪能等他开口要,他立马说:“我家有!你等着,我给你拿!”

陆杨:?

这么热情?

陆杨很有礼貌:“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傻柱拿了一个大箩筐给他摘菜,听见陆杨说他是好人,他又回屋拿了些豆干和一块腊肉出来。

东西送陆杨手上了,陆杨才发现这不是碰见好人了,这是冤家路窄。

陆杨眼睛忙碌,打量完傻柱,又看看这间院子和后边的屋子。

“这就是你家啊,房子盖得不错嘛。这么大,一定还有很多空屋子吧?改明儿我来你家住几天。”

傻柱差点给他跪了,回过身,又把梁下吊着的干辣椒给他拿了一串。

“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过去凑个热闹,我被人挤着的,我什么都没干啊!”

陆杨记得可清楚了。

“你伸手摸我了,我要把你手剁了。”

傻柱哽住,跑去鸡窝那边,给陆杨捉了只鸡。

陆杨问他:“你怎么跟你家人说?”

傻柱道:“这都是二喜偷的。”

陆杨再问:“二喜是谁?”

傻柱说:“就是昨天想打你的那个。”

他还指了路,想要陆杨再去二喜家“打劫”。

陆杨很有当村霸的潜力,他指着傻柱说:“以后这种事不要让我亲自来,地里的菜熟了,自己送过来。”

傻柱点头哈腰的,全都说好。

陆杨满载而归,看见谢岩坐门槛儿上等他。

谢岩两眼迷茫,表情呆滞,似乎在怀疑人生,看见陆杨了,才露出让陆杨昂首挺胸的星星眼,一瞬有了魂儿,得了人气,三两步过来,问陆杨去哪儿了。

“我睡醒没见着你。”

陆杨背着背篓去灶屋卸货,打趣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跑了?”

谢岩摇头:“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问他梦见了什么,他说:“我以为是成亲前的噩梦,其实我根本还没有成亲,这都是我的梦想。等下我就要去接亲了。”

陆杨奇了:“你梦想是娶个悍夫郎?”

谢岩点头了,然后被死亡凝视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悍夫郎?”陆杨问。

谢岩:“……”

汗流浃背了。

陆杨看他这样,哈哈笑起来。

他让谢岩过来帮忙理菜,“这都是我的战利品。”

陆杨告诉他:“都是傻柱自愿给我的。”

这个季节,萝卜白菜多,傻柱给他装了一箩筐。

腊肉是小块,两顿能吃完。豆干不错,家里有咸菜,有面粉,陆杨打算做个咸菜豆干包子。

再拿白菜炖腊肉,弄一锅热乎菜,吃了暖身子。

谢岩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加崇拜了。

“你真厉害。”

陆杨笑了声,说:“你去看书吧,都说早上看书记得牢,这些我来弄就行。”

谢岩不想看书,说起学习,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有种不想去但是抗拒不了的寡夫样。

陆杨就说:“那你帮我烧火吧。”

谢岩会一些家务活,不多,烧火算一样。

他家里就剩他跟他娘过日子,总要帮着点。

陆杨先烧半锅热水,两人洗漱用。

这个空隙,他去和面,碗柜里有老面,揪一团过来揉进去,就等着发酵。

再切腊肉、洗切白菜,等着水热出锅,就下半勺油,煎炒腊肉。

腊肉肥多瘦少,切出来油汪汪的,看着就喜人。

只五六片下锅,就榨出一汪油。

他取些油出来,再下些白菜放进去翻炒一阵,就能挖大酱进去闷煮。

这个菜简单,但吃着香。

灶膛里添了火,陆杨让谢岩先洗脸,他则准备包子馅儿。

豆干跟咸菜都等着下油锅炒熟,他把咸菜洗了一遍,再把豆干切成小丁泡着。

菜出锅先拿砂锅盛放,盖好盖子保温。

馅料炒熟,陆杨把再把面团揉揉,分剂子,两手灵活,谢岩还没看清楚,他一个包子就包好了。

包子小小一个,褶子齐整漂亮。

这些放案板上,一碗馅料,包了十八个小包子,还有三个大馒头。

到这时,灶眼里的热水也开了。

包子上蒸笼,就在大锅里蒸。

先不递火,让它再发一发。陆杨趁这会儿去洗脸。

他从家里带来了猪毛牙刷,谢岩有牙粉给他用。

折腾完,看时辰差不多,陆杨从灶眼里取热水,去伺候婆婆赵佩兰起床。

赵佩兰守寡后,就撑着家里,里外都要照料。因不用自家种地,平时难得早起。

陆杨来的时辰刚刚好,正是天亮,她要起床的时候。可是她不习惯。

她看着陆杨的眼神,还是有些害怕。

陆杨没说什么。

他心意到了,事情做了,挑不出毛病就行。

从这屋出来,他就添柴火把包子蒸上。

谢岩追着他后边要帮忙,只得拿一些碗筷的轻便活。

炖菜是陆杨端到堂屋,再生了炉子。

早上不适合做包子吃,这要三更天起来忙,才赶得上早饭。

但陆杨今天就想吃包子,新生活第一天,就该吃包子。

要是条件允许,他还想吃大肉包子。

说起条件,他也该问问谢家的情况了。

什么田地、欠债,那些人叫得凶,他得看看是不是真的。要是欠债,看看有多少家资,能还就还上。

谢岩摇头叹气,说没欠债。

“我爹活着的时候,我们一文钱都没欠别家的。他才过世,四叔家就来闹,说我爹吞了他的田产,让我们还。我们没欠,做什么要还?四叔就到处哭,他几个孩子还跑去县学里闹,我娘实在没办法,劝不住,也没法讲理。就给了他家五亩田。”

陆杨:“……”

闹一闹就有五亩田,有这种好事,他也要来闹。有事就忙,闲着就闹,反正他也不吃亏。

有田挣了,没田还能有个撒泼的地儿。爽死了都。

事情果然如陆杨所料,逐渐有一些亲戚,也说谢岩的爹欠他们田地。

“我爹是秀才,名下田产可以免税。那时许多亲戚要来挂名,我爹怕后边成了糊涂账,全都没答应。

“那时都说好了,挂名,等于田地就是我爹的。他们也不放心。等我爹没了,他们又拿这个来说事,死无对证,全凭他们一张嘴。”

亲戚带头闹,别的村民看着不眼红吗?

村里就这巴掌大的地方,一有事,就要到处拉人手,比哪一方的嘴巴多,哪一方的嗓门大。

如此发展一阵子,别的村民也咂摸出法子,说谢岩的爹欠他们钱了。

反正死无对证。

陆杨听一阵,看赵佩兰出来吃饭了,就去灶屋拿包子。

小包子熟得快,他先拿出来。馒头再放里面蒸会儿。

开饭了,就把砂锅拿到桌上。

陆杨用草编的垫子垫着,再分包子。

陆杨做包子的手艺很好,陈老爹那个抠门的,都舍得让他经常做包子吃。

面皮的厚度适中,恰好的薄透度,外皮都看得见油色和馅料,偏偏不露馅儿。面皮渗透了汤汁,每一口都很有滋味。

包子小,一口下去,能咬一半的馅儿。咸菜经过处理,也垛成了丁,和豆干丁完美配合,每一口都是软弹的咸香。

炖菜的大酱没加多少,腊肉的油还盛出一些炒馅料,一盆菜炖出来不腻味,盛一碗配包子,可以当汤喝。

谢岩吃得很满足,他说:“比我在外面买的都好吃。”

赵佩兰也是点头,然后记起来:“我们家好像没有这些菜?”

谢岩就呛着了。

陆杨神色平静地把傻柱送菜的事说了一遍。

赵佩兰欲言又止。

事情过去了一晚上,她情绪冷静了,又开始害怕了,她担心傻柱家的人会打上门。

闹婚是人家理亏,拿人家这么多菜,就是他们家理亏。

这回过来,多几个小媳妇小夫郎,陆杨怎么应付得了?

陆杨却不怕。

“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烧高香吧。再想过来,还得看我给不给他们脸。”

席间再说债务问题,赵佩兰断断续续讲了些。

一开始,他们顶不住压力,往外给了些田地。

后边死活不肯给了,但田地就在那里,每年丰收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要去抢粮食,跟佃户起不少冲突。

原想报官的,这些人乌泱泱跪地上求,他们又心软。一次没成,两次没成,再说去报官,别人不怕了。

陆杨:“……”

难怪叫你们“肉包子”呢,又香又软,还没还手之力,路过的狗都得咬一口,更何况是人。

问及家资,赵佩兰叹气声更大了。

“不是我防着你,真的没有了。他爹只是个秀才,考完了有财主示好,得了一百多两银子,他后来给人担保,又找了个私塾的活,几年下来也攒了些钱,有了钱,听着财主的意思,买了个小铺面。余下都去买田了。统共就三十二亩地,之前让出去一些,后来的我都卖了。”

铺面经营不善,早关门了。

外头人都说他们家靠租子过日子,说的就是田地和铺面。

秋收后卖的田,这些银子拿来下聘娶亲了。

赵佩兰还想再把铺面卖了,能周转一些。

陆杨不同意卖。

他们一家三口都不会种地,那个铺面留着,以后做点生意,还能生钱。

再说种地,他们也没田地了。

赵佩兰吃着包子,试探着提了个意见:“不然我们搬到县里,柳哥儿手艺好,我们一家卖包子去?”

陆杨嫁人之前就有这想法。

“可以是可以,但得先把村里的事情解决了,不然他们每回赶集,还能再闹一闹。闹多了,再好的手艺也留不住客了。”

他仔细想了想:“这事必须解决,谢岩还得考状元,在村里名声坏点没什么,闹去县里,让别的书生都知道了,往后他再走出县城,去府城,去京里,别人都说他欠债不还,谁跟他来往?把路走死了。”

根本不想考状元的谢岩:“……”

陆杨侧头对上谢岩的寡夫脸,说道:“读书人都讲究君子之风,这些乱糟糟的污名得洗了。”

谢岩小小声提意见:“我考不上状元的。”

陆杨顺口应了:“知道了,状元郎。”

谢岩:“……”

他想挣扎一下,但他不敢。

陆杨再问接亲队的事。

谢岩说:“我有个同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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