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五月渐半了,鸣蜩之时生机毕现。
霍宅在京郊荒凉之地,村庄周围尽是田地,蚊虫俱多,晏醴一连好几晚被窗外鸣蝉吵的无眠,还常常被巨大的蚊虫叮咬的一手包。
霍仲每日都为晏醴点一盏驱蚊灯再回房,他还买来了许多艾草,插在小院各处,尤其是晏醴卧房的门窗前。
晏醴常常被蚊虫吵的难以入眠,将手上脖子上抓得红彤彤一片。
霍斟看见了便掰一片芦荟,为她涂抹到瘙痒处。
晏醴是个打蚊废,折腾一夜也打不死一只蚊子,她便时常在夜里敲响霍斟的房门,叫霍斟来打蚊子。霍斟在这事上,倒是表现得异常的耐心,从未抱怨过。
张如飞那一直没什么动静,晏醴也乔装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推说这事牵扯太深,上至当朝皇后下至兵营小卒皆牵涉其中,环环相扣,实在不好打草惊蛇,因此调查进度也未有进展。
晏醴正自己想办法调查晏思源生前接触的人,可目下死的死,贬的贬,令人一筹莫展。
有这一桩烦心事还不够,与霍斟的相处更令她心累。
从前,有霍仲在旁,还能给他俩和和稀泥,总不至于让气氛冻到冰点。
可霍斟的冠礼将近,霍仲又是军旅中人,不懂取字之类的文雅事,日前就去了青州五陵山找那位得道高僧为霍斟求字。
霍斟是个淡漠的性子,只要不跟他说话,他是绝不会开口的,即使偶尔与晏醴搭话也简短的可怜。
通常就是他从军营带回饭菜时淡淡提醒晏醴“吃饭了”,或半夜起身替晏醴打蚊虫。
真怀念霍仲在的日子,不用她自己找话,霍仲一个人就能将欢乐的气氛充斥整个小院。不像现在,晏醴自己面对霍斟不觉有些胆战心惊,偏偏他总是张木头脸,晏醴只有撒娇卖乖自找自话的份儿。
晏醴常常在心里翻白眼:真不知道以后嫁与他的女子该多么可怜,整日对着个不会说话也没有情绪的木头,会憋出病来吧!
一旬后,好不容易等到了霍仲求字归来,晏醴终于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远山如黛,蒲公英漫天飘飞,毛茸茸的绒球落到院中置好的榆木案桌上,紫金兽首铜炉在阳光下静默立着,暖黄色顺着窗棂肆无忌惮爬进屋来。院中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一个布案台,一个端祭菜。
这就是霍斟打开窗扇映入眼帘的情景。
他愣住的那几秒,面上仍是淡淡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臭小子醒了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看着你老爹爹和小妹干活啊!”
霍仲一转头就瞥见窗内愣神的霍斟,佯怒道。随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霍仲又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这些案台,香炉,上供的菜,你可是有福了,这么多人给你准备冠礼,哼,想当年,你爹我的冠礼也就是草草吃了顿面……”
晏醴就知道,只要有霍仲在的地方,就没有“冷场”这个词。
霍斟听了半柱香后终于打断了他:“菜还不是张婶的手艺。”
霍仲辩解道:“虽然……但是……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张婶啊,要不是她肯来帮忙,就我和阿醴这手艺你也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得,又停不下来了。
这时就要晏醴救场了:“霍伯伯,霍伯伯!”
晏醴好不容易叫停霍仲:“咱们开始吧,今天可是阿哥的大日子,别误了吉时。”
霍斟无语,这话说的跟他要娶亲入洞房似的。
晏醴目色温柔,对霍斟欠身浅笑:“阿哥阿哥,快去换身采衣吧!”
待霍斟身着采衣出来时,就见东屋西墙下立着三个人,三人面前放着三个匣子,里面应是三次加冠所用物什。
霍斟走上前去,由霍仲为他加之缁布冠,接着递给他一套玄端服,令他回东屋换上。
霍斟再次出来时,着玄端服,踏玄履,蔽膝用爵韠,一条玄色的丝绦系在腰上,飘逸似仙。
接下来,由张婶为他加皮牟冠,着皮牟服,加之素积,素韠,踏白履。
第二次加冠完成后,冠者出门三加爵弁。
晏醴小心翼翼捧起爵弁冠,发现面前的霍斟太高,自己竟够不到,只好踮起脚,将爵弁高高举起戴在霍斟头上。
这时,霍斟弯下腰来,与她目光平行相对,他的眼眸好似在笑,将弯未弯。
晏醴只顾着为他插上爵弁笄,忽略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接着,霍斟着纯衣纁裳,穿韎韐,纁屦三出东屋。
再由霍仲为他更换玄冠,冠礼便完成了。
霍仲为霍斟加冠时,竟是眼泛泪光,霍斟见自家爹爹哭的如此不争气,眉头微蹙,拍了拍霍仲的肩头以表安慰。
霍仲哽咽道:“我家大儿都比我高比我壮实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眼见着霍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追昔抚今,张婶这急脾气可是忍不了霍仲的唠叨了。
“霍大哥,还没为小霍斟定字呢,你倒是快点啊,我还想听听那得道高僧能取出个什么花来!”
霍仲刚被自己感动到了,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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