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从浩瀚书海中拾得重养刀灵之法的那天,崔惊厄也实现了华丽蜕变,成为了后来谢扶光所见的渊博万事通。

这时距离竹林中分享山楂糕的黄昏已有三年。

三年时间,足够当年稚童们长成半大的少年少女,崔惊厄和舒扬舟则更大些,年逾弱冠。

凉夏转秋,绿叶渐黄,剑宗一些风流弟子除去斗鸡听曲儿,又添了个逛花楼的“风雅”嗜好。

有弟子数次三番邀崔惊厄同往,还称以他这副皮相,山下花楼随便进一家,无论到哪儿都得被姑娘们哄抢。

崔惊厄借事回绝:“我就不去了,跟舒师兄约好了练剑。”

那人奸笑着拿肩膀撞他:“练手中剑哪有练下面那把舒爽?”

崔惊厄听出是荤话,半笑半侃:“难怪这些年不见你剑术见长,原是练偏了地方。”

那人非但不以为耻,还指着簌簌黄叶笑道:“树叶大了都知道整点带颜色的,何况咱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他越说越起劲,一副把他看透的模样,“外头三千弱水瞧不上眼,不就因为惦记着盟主膝下那一瓢?要我说,渡业山的赘婿没那么容易当,那大小姐看着就不像个会动情的,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心,大好年华及时快活。”

那人说完,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留崔惊厄静立原地,良久怔忡。

那人不知是胡说八道刚巧碰对了,还是真看出点什么。

物换星移几度秋,多年下来朝夕相对,他确是对谢扶光生出了些别样心思,朋友做着都不如从前坦荡。

自己的逾越之意固然令他苦恼,而谢扶光的铁石之心则更令他惆怅。

从前他只当自己演技卓绝,将心如止水演绎得炉火纯青,孰料今日竟被人当面点出。他不得不回忆起与她昔日种种,认真思索是否在某一瞬间泄露了心意。

却是越想越惴惴难安,心有所慕者就像个破烂口袋,浑身窟窿,稍不留神就要从不知哪处泄点要命的情意出来。

“崔惊厄!”正自心有戚戚,身后传来声音唤他,熟悉音色生生惊了他一个激灵。

崔惊厄回头看向来人,一时疑心自己多了什么言灵天赋。

十七岁的谢扶光经过三年抽条,倩影已然纤瘦修长,自远向近朝他跑来。

“大事不好了!”她开口就是一句。

“怎么?”闻言,崔惊厄敛去那点问心有愧的别扭,心思专注在她话上。

“药王金殿要来跟咱们抢人,这会儿人就在山门外呢,”谢扶光说着,就去拽他的手,“快跟我走,咱们刀剑配合,一定不能让笑笑被抢走!”

崔惊厄手不动声色一偏,避开骨肉,只留了截衣袖给她牵。

一路上他被她拽着跑得飞快,却未见气喘,还有闲情猜道:“来的可是宁小少爷?”

“我管他姓宁还是安?”谢扶光印象里显然没这号人,“都追到家门口来掳人了,姓什么都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不记得宁磐了?”崔惊厄提醒,“就是三月前因拐了卢师妹去听戏被你揍了一顿那个。”

“他啊,”谢扶光想起人是谁,换上副“我早就知道”的神色,“当时我就说他没安好心,笑笑偏还为他挨揍的事哭了一场。”

说到这儿,她有点丧气地停下步子,神色不太愉快:“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她就是爱心软!罢了,那咱们今日就不揍那姓宁的了,省了她再哭,瞧着头疼。”

说着,她松开手,崔惊厄那小截衣袖从她指缝垂落,被风拂起留恋的一角。

“大小姐,”心思一动,他试探问她,“你有没有问过卢师妹,她对宁小少爷是怎么想的?”

卢笑绒是一年前下山时沾上的宁磐,依谢扶光看来,那人就像块狗皮膏药,味儿冲,粘性又大,甩都甩不掉。

“笑笑说我想什么她就想什么,她应当也挺厌恶那姓宁的吧。”谢扶光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竟是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是么?”崔惊厄指尖捏着那截衣袖把玩,看起来不太认同,“你可没为宁小少爷哭过,她怎么就哭了呢?”

说起这事儿,谢扶光就有些烦躁,在她看来,就像从小玩到大的密友与她生了异心,正在渐行渐远。

“不知道,回去我问问她。”她闷闷道。

药王金殿行事素好排面,其中以小少爷宁磐浮夸尤甚,邀请人约个会竟烘托出抢人的排场,这下整个渡业山都知道卢笑绒与他关系匪浅了。

翌日黄昏,谢扶光又来剑宗找了崔惊厄一趟,她不藏事,心思都大写在脸上,崔惊厄一见便知与卢笑绒的交谈大概颠覆了她先前认知。

“你敢相信么?”谢扶光瞪圆了眼睛煞有介事,“笑笑还真喜欢他!”

昨夜卢笑绒刚约会回来,谢扶光就逮着人紧急审了一通。

问她喜不喜欢宁磐,卢笑绒抿唇弯眼,就这么挤着眼睛笑了出来。

谢扶光相当熟悉这笑,这些年来,每回干完坏事被她发现时,卢笑绒都是这么笑的。

这一霎,谢扶光的恨铁不成钢直冲巅峰,素来表情不太发达的脸都因扭曲而添上几分鲜活。

“大小姐,我感觉他挺可爱的。”卢笑绒依然那么笑着说。

“可爱?”谢扶光怀着如遭雷劈的心情,原话复述给崔惊厄,生怕他躲过这一遭雷劫,“她居然说那只粘金毛的孔雀可爱!她是被下了降头么?”

然而崔惊厄神色沉静,像一早就料到一般。

“你早看出来了?”她忿忿问。

崔惊厄耸一耸肩,倒没骗她:“很明显的。”

见她神色茫然,他循循善诱:“你没发现,卢师妹每回看见宁小少爷,都尤为开心么?”

谢扶光沉默好一会儿,崔惊厄当她陷进了回忆,没出声搅扰,他才练过剑,这会儿口干难当,趁着空当灌了两口水喝。

哪知谢扶光的思绪不知何故偏移到一个清奇角度,骤然开口补上了适才没能劈中他的雷劫。

“我见你时也很开心,所以我也喜欢你么?”

她闪烁着漂亮的眼睛,一脸真诚发问。

崔惊厄喉间那口水登时跟她的脑回路一样进错了地方,捂着胸口咳了个天昏地暗。

谢扶光轻抚他后脊给他顺气,皮肉相隔一层轻薄衣裳相贴,烙铁一样的存在感。

崔惊厄看似咳得专注,内心实则做着艰难的道德抉择。

若因势利导,则不够君子;而实话实说,又失了点智慧。

该怎么答她这一问,是个要慎重的问题。

然而不待他慎重出个结果,大小姐漂亮的小嘴就又开了口:“我见师兄时也很开心,所以我也喜欢师兄么?”

崔惊厄:……

这场黄昏闲聊并没能为谢扶光排忧解惑,她深觉崔惊厄有不懂装懂之嫌,刚开始还能勉强扯几句高深莫测的,没多久就眼神躲闪语焉不详起来。

果然还是靠不住!

于是她转而向“真懂”的卢笑绒发出同样疑问。

卢笑绒果然靠谱得多,她认真地将喜欢做出分类,耐心解释给谢扶光听。

“你刚刚说的,对崔师兄和舒师兄的喜欢,可以给很多很多人。”卢笑绒拿自己举例,“但我对宁磐的那种喜欢,就只会给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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