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不要哭。”
......
“欢欢,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不要你了,是我们的经纪条件有限,养不起两孩子。”
“欢欢,你是家里老大,你要学会为家里分担责任。而且爸爸妈妈不是把你扔给别人,只是叫你平常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欢欢,从此以后,你就在奶奶家住着了。要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他们会对你好的。”
......
赵欢从梦中醒来的时,还在南城去往南菱的车上。
他恍惚一秒,又小小打了一个哈欠。
脑海中,又回想起方才梦境中场景。夕阳西下,一个背影模糊的短发女人,好似在耐心地和他说着什么。可是转瞬,就只留下一个无限拉长毫不留情的决绝的背影。
很多人都说孩子五岁前,是不记事的。
但赵欢对四岁时发生的这一幕却始终难以忘怀,以至于后来很多有关那个家庭里的重大时刻,赵欢的梦里就会反复的出现这段记忆。
降生了弟弟,他就成为了被抛弃的那个。
而母亲口中的“都一样”其实算是一个安慰彼此的谎言。他的生活里,父母完完全全的缺席。他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他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他被奶奶带着上门和他们一家进行所谓的团聚。
他被奶奶抱着,看着他们为小他四岁的弟弟忙前忙后,没有给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神。
不会关心他过的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他们好像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于是,委屈的赵欢在奶奶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后来,赵欢就很排斥去父母家了。每次爷爷奶奶说带他回家看看的时候,他就开始装病,肚子痛啊,头疼啊,总之会有各种毛病。
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奶奶一早知悉他的想法,却从来不会为难他。于是,也就自己和爷爷去看看另外一个孙子去了。
奶奶再回来的时候,替着半生不熟的父母说上一些好话。
赵欢懵懂的听着,执拗的又带着一些孩子的“记仇”,沉默着不说话。
赵欢的奶奶是个和善的人,她了解赵欢心中的郁结,总是在潜移默化中用言语一点一滴的去改变赵欢的想法。
“欢欢,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你爸妈了。他们让我叫你去家里玩呢”
“欢欢,他们家里最近新买了电视,他们要是你想看了,随时过去看就行。但是前提是,你不能耽误自己的功课哦。”
......
“欢欢,你还和我说,上次在路上见了你,在背后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她,转身上了公交车就走了。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你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和她的关系这辈子都是斩不断的。”
"她说,叫我今年过年前带你去她家一趟。上次看你的裤腿短了,给你买了一条新的,让你过年穿。"
赵欢端正背脊,趴在书桌前,用力的抓笔杆,沉默的听着。
他耳朵里,听得分明,他们的家和他自己。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明白很多事情,存在即合理。
他也已经开始渐渐懂事,他不会让奶奶的好意落到地上。为了让年迈的奶奶安心,他便沉声回应了一句:“好,奶奶。”
奶奶得了答应,面上宽慰了些,佝偻着身子就要走出他小小的格子间,两步都走到房间门口时,又停了蹒跚的步伐,回身对赵欢说:“对了,欢欢,还有小愉也问你了。”
“他追着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再去家里和他玩飞行棋。”
“他好像,很喜欢你这个亲哥哥。”
“嗯。知道了奶奶。”赵欢始终低着头。
*
赵欢在车上又点了一根烟。
他只开了一小截窗户,猛兽般呜咽的风声就钻进了黑漆漆的车内。
司机师傅脚下的油门依旧沉稳,他似乎已经习了在深夜后座上载着的各种失意人。
只要有关幼时,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起赵愉。
如果是个爱记恨的小孩儿,一定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赵愉身上。
可是,赵欢做不到。他选择了最无用的方法来对抗心里疯涨的“委屈”,那就是逃避。
一畏的逃避之后的结果就是,他在那年春节依旧没有穿上母亲买的新裤子,也依旧没有和赵愉好好的玩一场飞行棋。
而后来年春,母亲在去工厂上班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奶奶哭着带他去参加葬礼,扶灵的孩子,是赵愉。所有人都在哭天抢地的悲伤中,只有他一个人隐没在角落里,看着黑白照片上母亲。
他静静地望着母亲,母亲也从相框中望着他。
那是赵欢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见到对他笑。
*
凌晨五点。
司机很准时的停了车,在南菱的冬夜里,师傅下车前,还好心的提醒他:“年轻人,这里没有灯,小心点。”
“嗯,好,谢谢。”赵欢张着苦涩的唇,只凭着本能回应。
南菱只是一个很小的城镇,这里没有夜晚,更没有圣诞节。
方才车子开过来得道路上,几盏破旧的路灯堪堪照亮着司机师傅的路。
而赵欢的下车点,是城镇老旧高楼之后,又穿过一片小稻田后,是镇子上最老最旧的平房区。
甚至这里的路,都还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这里连路灯都没有了,远远的只有一盏大灯挂在一根歪斜的电线杆上。它矗立在泥泞的土地里,所以灯光照的不是路,而是路边杂乱的冬草。
赵欢在一脚走入这条泥巴小道前,在亮着手电筒的手机上,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父亲赵民的电话。
他很意外,这个点了,赵民竟然还没睡。
“喂。”他顿了顿,才又问,“爸,怎么了?”
为了照亮前方的小路,赵欢调小音量,电话开了外放。
“到了吗?”
赵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时,是能听得出的困疲。
赵欢:“嗯,到了。”
“你......你啊......”赵民结巴了下,继续问道:“你......回你......爷爷奶奶家了?”
赵欢:"嗯。"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
赵民才又试探性的开了口:“要不你回来住,我把小愉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你过来,就能直接睡了。”
赵欢的脚步缓了缓,他莫名抬头看看月光似乎更能照亮也在同时照着他前方的路。
他说:“不用了,爸。我已经到家了,明天我在去你家。”
赵民又缓了几秒,“哎,哎,好。”
挂了电话,赵欢快步走过一间间破败的平房。这几年,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住在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有的人是搬家了,有的人却是去世了。
而赵欢终于停在了一间房子前。
——房子里寂静无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居住了,房子门前的环形铁锁,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在母亲去世后同年,爷爷也因为一场急性的病症在病房里去世了。
一年里,接连着亲人的死亡,给奶奶带来的打击是极大的,赵欢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接着便是一年春后,父亲赵民提出要接他和奶奶去他们的楼房里住。
奶奶第一件事情不是自己的意愿,而是问赵欢的想法。
赵欢问奶奶:“去了之后,奶奶你是不是要一起洗他们的衣服?”
“要一起做四个人的饭?”
“打扫四个人住的房子?”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在这里,和你一起洗衣服,一起做饭,一起打扫屋子。”
——于是,赵民始终没有找回那个曾经被他抛弃的长子。
赵欢用钥匙打开很久没住人的房子。
一间带着一个小小院子的,有着两个小小房间的平房屋子。
赵欢推开门,鼻子下就开始飘散出一股子尘埃的气味,又混合了一些赵欢熟悉的气息。
院子里,奶奶亲手做的扫把还摆在原来的角落,奶奶每次收拾完,都会物归原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