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舒站在高台之上,朝下方众人一拱手。
“今日来此诸位都是天下有名有脸的神医”,华云舒拿起一张边缘焦黄的残纸,“云舒请诸位来华府一叙,正是为……”
“华山泉面前谁敢称神医”,一个老头摸着花白的胡子,冷哼道,“老朽不为别的,只为一观神刀游丝!”
华云舒对着那人躬身,“钱伯伯,这游丝刀确实不在小辈手上,您也知道家父是北离人,兴许……”
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开口的是一个满头黄发眼窝深陷,眼皮一直耷拉到鼻尖的老婆婆,“小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叫华山泉出来一见,莫要再装神弄鬼!”
顾棉就是在此时,推着轮椅姗姗来迟。
“何必为难个孩子”,美人病恹恹歪在轮椅上,毛绒绒的毯子盖住他小半张脸,“想见华神医,怕是有些难办。”
周卜易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幽深如草蟒伏田,一瞬即发,发之毙命。
他笑容很浅,“他死了呀,这么想见他的话,您几位下去陪他好了~”
“你……”黄发老婆婆用拐杖使劲敲着地板,面色不虞,“你算什么东西!老身乃是蓬莱岛采仙姑!”
众人哗然,这可是海外名医,几炷香一点符灰就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主!
他们纷纷将视线聚过来,想从周卜易脸上看到震惊和后悔的神色。
但都没有,美人目光中若有若无的鄙夷甚至愈发强烈,带着一点羞辱意味,周卜易微笑着开口,“哦,原来是采老太婆,失礼失礼。”
这一声老太婆给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头皮发麻。
——他怎么敢的?
人活一生谁能保证自己无病无灾?何况瞧他模样,就是个病弱的。
他怎么敢这样跟一位名医说话?甚至于,他好像对他们这些人都很不屑一顾。
“老太婆,你老眼昏花了认不得我是谁了?”周卜易轻轻勾了勾手指,“来,你过来好好告诉告诉我,我是个什么东西。”
顾棉手心一紧,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离周卜易太近。
那采仙姑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忽然脸色骤变,“您……”
“嘘——”,美人抬起一指压在唇上,“乖,现在就收拾东西回你的蓬莱岛,别说我不念旧情见死不救。”
采仙姑没有任何犹豫,竟是直接放弃游丝刀转身就走。
“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先不提这病秧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仅这一句“见死不救”就足够令人咂舌。
“神医遗言你们都没怎么看过吧?”周卜易捻了捻指尖,“游丝已经被人取走,你们啊,入他的局了。”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先前的矮胖人忽然大叫,“我山下夜积身为大倭国子民,不畏惧你这些把戏!”
“诸位,这个朝歌贱种一定与那老东西串通好了,先把我们都吓走,好方便他们取神刀!”
“好名字”,周卜易嗤了声,“山下野鸡……难怪叫得如此呕哑难听。”
“野鸡老弟说的也不无道理”,钱伯一边捋胡子,一边看倭国人乐子,还不忘添油加醋,“我朝歌贱种最喜欢与人串通了,哪里比得上倭国那种认人作父的高种族高贵。”
众人俱是脸色一变,这钱伯说的是前些日子倭国成为东鼎国附属之事,这可是往山下野鸡刀口上撒盐啊!
“弹丸小国,跳蚤就是多”,钱伯上前几步,他老了,佝偻着腰,可那倭国人正值中年,竟也没他高,“老话真没说错,丑人就是喜欢多作怪!”
东鼎、朝歌、北离三国本同宗同源,自然同仇敌忾,东鼎国君这一举动可谓是大快人心。
不过东鼎那个傀儡皇帝究竟是怎么在摄政王眼皮子底下忽然崛起的,至今还是个谜。
摄政王斩首那天,东鼎国君相当失态,竟是大醉宴席之上,一直重复着什么,“此一线,彼一线,断了一线又一线!”
然后大哭了一场,涕泗横流,“鸢尾花,折竹剑,恨不当初未听劝!”
这其中缘故旁人不知,顾棉却是很清楚。
东鼎国君,十有八九还是个傀儡。
周卜易的傀儡!
顾棉忽然感到背脊有些发寒。
周卜易的水到底有多深,他似乎从未看透过!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受制于人,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顾泽舟客卿”这样的身份?
顾棉仔细回忆从前周卜易与顾泽舟的相处,似乎……
顾泽舟一直都很听周卜易的话!
他的小皇叔,难道也是周卜易控制的棋子?!
周卜易掩面轻咳两声,将袖上血迹卷在手心,面不改色道,“华山泉是真的死了,尸体尚未下葬,诸位都是名医,想必对自己的医术都很是自信……”
华云舒冲着周卜易一拱手,这才有机会把方才被打断的话说完,“其实家父究竟是生是死,云舒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才广邀天下神医。”
“或许,解开家父之死其中的隐秘,就能得知游丝刀的下落,云舒愿以此刀作为报酬!谁能找到家父的死因,谁便是游丝刀之主!”
“华老哥不是寿终正寝吗?”钱伯目光深邃起来,“云舒,快带老夫去看他的尸体!”
人死了,神刀却不翼而飞。
怎么看都是有问题。
还有头七那天字迹未干的讯息,无处不透露着诡谲异常。
“给诸位提个醒”,周卜易深深看了华云舒一眼,“停尸房内有剧毒,混杂在诸多药味之中难以分辨,别不留神中招了,说出去贻笑大方。”
华云舒回避了周卜易的目光,他的嘴唇有些颤抖。
“诸位……这边请……”
钱伯从袖袋里摸出一副西洋镜,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不就是解毒嘛,交给老夫!”
华山泉在世时,经常跟他讨论毒术,所以他还是有些自信的。
顾棉推着周卜易跟在最后面。
“让他们捣鼓去吧”,周卜易轻声,“爷没必要蹚浑水。”
“周衍”,顾棉声音低沉,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他低头,贴着美人脸侧,几乎是有些耳鬓厮磨的意味在里面了,“游丝刀到底在哪里?”
“爷就这么肯定,神医之子都不知道奴却知道?”
“你早已解开了神医遗言,不是吗”,顾棉伸手,轻轻抚摸美人柔软的发丝,“只是本王不明白,华府的局,是在针对谁。”
“几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周卜易咳嗽了几声,“爷今夜千万要留神,别…咳咳……”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顾棉沉着脸抬起袖子给他擦了。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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