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生辰一过,转眼便是陆怀砚的生辰。
陆怀砚生辰虽说还有几日,但阖府上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装缮府内府外,拟写宴客名单,以及瓜果茶水。
执掌中馈的人是二嫂,往岁秦若音没来府上时,二嫂还会装模作样问问她的意见。
云梨看向湖对岸的凉亭里,二嫂和秦若音正在商谈些什么,她只听到一句,“哎呀,还是若音你有法子,我刚好不知这里摆些什么好。”
两人有说有笑,云梨握紧手里的白釉绿彩吸杯,抿抿唇,转身落寞颓然地往晚翠院走去,留下一抹单薄身影。
秦若音瞥见云梨的身影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
自从那日在魏府见过一回陆怀砚,回府后云梨都未能与其碰面,他也说到做到,再未踏足晚翠院。
云梨只能从下人嘴里、或者姚氏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云梨翻阅完《酒酿千方》的最后一页,苦涩笑笑,做夫妻做到他们这份儿上的,恐怕也只有自己了。
陆怀砚生辰的前两日,云梨用木匣子将那吸杯放进去,打算等到他生辰那日再送给他。
那木匣子也是她找木匠雕琢而成,所用木材虽普通,但上面刻有三个风度翩翩的小人,都是前三年过生辰时的陆怀砚。
本来应该刻四个才是,但四这个词不是那么吉利,云梨便让人刻了三个,那木匠功夫到位,只听云梨的描述便能将其刻得活灵活现。
云梨去取那木匣子时,那木匠还打趣云梨,她是真的将她夫君放在心尖尖儿上了,否则怎会将陆怀砚当时的衣着打扮、神态表情都记得那么清楚。
云梨满脸赧然,抱起木匣匆匆回了府。
将《酿酒千方》阖上,云梨打算在生辰那日,连生辰礼一起送还给陆怀砚。
云梨坐在轩窗旁,忽地,风起,满院树叶潇潇落下,天边浓云叆叇。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云梨听到丫鬟催促道,“你们还不快些?”
云梨纳罕,提步想去院外看个究竟,这时凝霜端来安胎药,半是恭敬道,“少夫人,药快凉了,该喝药了。”
这安胎药云梨已经喝了快月余了,每日都喝这安胎药,云梨喝得直犯恶心,可凝霜说这是婆母亲口吩咐的,云梨不敢推辞。
云梨端起药碗闭上眼将药一饮而尽。
凝霜垂眸瞥瞥没有半滴药汁的药碗,扯扯唇角。
云梨开口问,“院外那些人在吵些什么?”
凝霜边往外走边道,“听说秦姑娘今日临盆,府里的丫鬟都遣去帮忙了。”
“三少夫人若无事,也可以去看看,算是为日后做准备。”
凝霜走后,云梨来到院门口,看着一行行端水、端汤的丫鬟,心里没来由得涌起一抹恐慌和紧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慌或是紧张,她感觉小腹好似有些不舒适,有点疼。
这时,她看见陆怀砚从院外路过,但他看也没看她,只脸色沉重肃然地往栖霞院的方向走去。
云梨忍着小腹传来的不适,唤了一句,“夫君。”
胆怯充满期许的声音落入陆怀砚耳中,陆怀砚回过神,目光落在云梨身上,一时有些恍惚,原来两人已经那么久没见过面了。
但他的驻足只有这么一瞬,他淡淡应了一声,说着就要走,“若音今日临盆,我去栖霞院看看。”
这回没感觉错,小腹是真的越来越疼,云梨强忍住腹中痛意,带着对妇人生产的惧意,她咬住唇瓣低声哀求道,“夫君,可不可以让人去寻府医来看看,我小腹好疼,夫君,阿梨有些怕。”
陆怀砚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带着审视、别有深意的意味。
“府医在栖霞院候着,我这就去栖霞院命他过来给你好生看看。”
他将“好生”二字咬得极重,只不过云梨小腹太疼,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深意。
陆怀砚提步欲走时,云梨兀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夫君,可不可以让丫鬟前去,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就这一次。”
从前枫河县时,云梨很小的时候,曾见过妇人生产,妇人疼痛的呼叫声,云梨至今都忘不了。
最后那妇人难产,被硬生生疼死,最终孩子是生下来了,可那妇人也死了,这事成了云梨心中的一道阴影。
陆怀砚垂眸,将衣袖从她冰冷的手中缓缓抽出,没碰她一丝一毫。
“府医随即就来,云梨,莫要善妒。”
见凝霜从不远处走来,陆怀砚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去,“凝霜会照顾好你。”
*
看着陆怀砚的身影越来越远,云梨心如死灰,原来,他竟以为她是妒忌秦若音才会央他留下么?
云梨惨然一笑,抬头望了望天,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凝霜走过来扶她,“夫人,我们回屋去吧。”
云梨摇摇头,捂住小腹,“扶我去亭中坐坐,府医来了即刻让他进来。”
云梨等了会儿,不见府医的踪影,小腹疼得实在受不了,额上也铺满细密的汗珠,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唇瓣被她咬出血,云梨眼里满是无助和惶恐,紧紧抓住凝霜的衣袖,“凝霜,快扶我去栖霞院,来不及了。”
凝霜看了看她痛苦的模样,迟疑一瞬,才扶起她往栖霞院走去。
去往栖霞院的路上,云梨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心里有股声音催促着她,快些,再快些。
来往丫鬟侍从只瞥了云梨苍白的面容一眼,便轻蔑地移开视线,无人在意这个三少夫人玩的什么把戏。
以前不觉得晚翠院到栖霞院有多远,直到此刻,云梨才觉得,这路怎么就能那么长呢?怎么就那么远呢?
待凝霜搀着云梨到晚翠院门口时,云梨只听见屋内传出一道婴孩的啼哭声,紧接着,她感觉腹中有什么在一点点流失,任凭她如何挽留也留不住。
陆怀砚听到婴孩呱呱坠地的声音后,终是松了一口气。
直到云梨身旁的凝霜惊声尖叫地喊了一句,“少夫人,血……”
云梨缓缓垂眸一看,裙裾下,一滩鲜红渐渐扩散开来。
云梨像是没看见般,依旧麻木地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裙裾便扫出一道血痕。
她低喃道,“血,哪里有血,我没看见啊。”
听到凝霜的尖叫声,陆怀砚猛地一回头,在看到云梨脚下那抹刺目的鲜红后,心像是被人狠狠扯过一把。
但他面上不显,沉着冷静地来到云梨身边,打横抱起她往院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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