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若没想到他会与自己同时开口,抬首正好对上一双墨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浮光。
她心脏跳的飞快,耳尖发红,偏头躲开他的视线:“萧公子,当初救你那日,我们曾约法三章,这最后一条我一直未曾提及,如今我有难,需要萧公子的帮助。”
“与你受伤之事有关么?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将公堂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包括知县与薛济原本的勾当,只是隐瞒了一些脱困的过程,没细说未婚夫的事。
萧亭献眸光一沉,自己此行离京便是为了整顿江南官场,查清楚江南贪墨重案。这一个小小县城的知县都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收受贿赂,见微知著,可见上层官员有多放纵了。
他来金陵不久便暴露行踪,遭到有心之人刺杀,只怕这江南官场与京城位高权重的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利益关系,否则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踪。重金之下,竟能让他们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对自己这个亲王下手。
看来这官场再不整治,江南的百姓就得谋反了,自己修养多日,也该有所行动了。
“这长陵知县竟然狂悖至此,大衍便是被这些人给腐坏了!薛姑娘受苦了。那薛济一计不成,又受了欺辱,只怕日后会更加憎恨姑娘,姑娘还需小心为上。”
“多谢萧公子,我会小心他的。之前一直听闻县衙是个雁过拔毛的地方,如今一见才知,此话绝非虚言。我虽散财暂时躲过这一劫,可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萧亭献将薛瑾若扶进房间,问道:“是薛姑娘所说的第三点?”
“是……”
薛瑾若在现代是个一心搞事业的母胎单身,没谈过恋爱。如今来了大衍,一上来就是成婚这种人生大事,还是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亭献则在想,薛姑娘孤身一人支撑着饮子铺,实属不易,自己会尽量满足她的愿望。
“这第三点嘛,就是……和我假成婚。”
此话一出,萧亭献耳根蹭的一下通红,如玉般的面庞染上薄红,只是隐在朦胧的月光下不容易被发现。
薛瑾若闭上眼睛,不敢直视眼前人的眼睛,见他半晌没有回话,有些惴惴不安,悄悄睁了一条细缝去瞧他,只怪月光不够明亮,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
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礼,哪有人真的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但是她一时半会儿也实在找不到别人。
她急忙解释:“是假装的,并不是真的夫妻……我骗知县成婚是他们的遗愿,这才摆脱了在室女不可承继家业的限制。”
“我父母双亲俱已亡故,尚在孝期,婚礼本就不该大办,只需要告知街坊邻里摆上两桌酒席,装装样子即可。等到我找到薛济的把柄,彻底解决这个祸端,我就会说你出远门去做生意了。到那时萧公子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回金陵的家了。”
萧亭献表情复杂,眼底有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终于开口:“你我虽是假装夫妻,彼此之间清清白白,可是难保薛姑娘以后的夫君不会介意,若是他对此事耿耿于怀,在下岂不是害了薛姑娘。”
当朝虽不限制女子和离二嫁,可民间会以和离为耻,将过错全部推到女子身上,使其声名受损。
面前的姑娘粲然一笑,秀美的脸在月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莫说我以后不会成亲,若是真的成了,如果他介意我的过去,怀疑我的品行,那他就不配我倾心托付。”
萧亭献望着那柔和的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薛姑娘果敢坚毅,乃女中君子,是在下看轻了你。”
薛瑾若摆摆手,“萧公子谬赞,我也是无奈之举,只求公子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能够答允我。”
“既如此,在下愿意与姑娘……假成婚。”
薛瑾若见他答应下来,猛地松了一口气,心中万分喜悦,可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她高兴之下忘记了手臂的伤,伸手去拉萧亭献的衣摆,不小心磕到桌角,疼的面容扭曲。
“嘶……忘记手臂上还有伤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贱人!”
薛济天黑后才被闻声赶到县衙的薛夫人救走,回来后就在家里疯狂地砸着东西,地上满是碎瓷片混着饭菜的残骸。
“居然敢耍老子。”
他怒火中烧无法发泄,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一挥手将桌上仅剩的碗也砸碎。
薛夫人抱着女儿瑟缩在墙角,脸上青紫交加,眼神麻木,看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被通通砸碎,却不敢上前阻止,害怕触到他的霉头。
薛济转头扯过墙角的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女人被扇倒在地,嘴角渗出血珠,却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
女孩不过七八岁,满脸泪痕,躲在母亲的怀里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父亲。
“你也是个贱人,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老子娶你有个屁用,就生了个没带把的丫头片子,害得老子绝后。”
他粗暴扯住女人的领口,女人一阵头晕眼花,根本没有抵抗的力气。
女孩因他的动作被带倒,脸直接磕在地上,鼻血喷涌而出,她忍痛往前爬,一把抱住男人的腿。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手臂却死死环住他的腿,“爹爹,求你不要打娘亲了。”
“赔钱货,反了你了。”
薛济毫不留情一踹,女孩摔在地上,血和泪混在一起,湿润了地面。
他拽住女人的头发猛地摇晃,逼问:“家里的银子你藏哪儿了?”
这女人竟敢偷偷藏钱,还拿去给这赔钱货治病,那可是他把头拴在裤腰带上挣得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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