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之城(4)
纤细的两根手指夹住飞来的刀片,这小刀细长而锋利,黑色的表面似乎要融入夜色。正要礼尚往来,将小刀还给原主人的时候,松萝感到手指一痛,血珠汩汩,小刀已经重新回到影枫的手中,一上一下地抛着。
她捂住伤口,重新看向红发少年的目光带上了些敌意。
“我倒是很好奇,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外乡人来这里?”
入春的三四月和入秋的八九月的时候气温变化幅度大,风沙活动最是剧烈,有经验的旅行商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沙漠。
“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是接了任务的忍者吧。”
答对了一半。
“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他往外走了几步,抬头正好能看到夜空,“今天的满月很美吧,这么纯洁的夜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千手三小只随着他的移动后退了几步,松萝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嘀咕:“神神叨叨的,自说自话,这难道就是领导者的基本素养?”
抱怨归抱怨,她最终还是上前一步,正色道:“影枫,你如果不想你弑父杀兄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就乖乖听话把章之城交给我吧。”
扉间听完眼前一黑,这说话艺术从哪里学来的,活脱脱的女土匪。早知道他应该蒙面的,总感觉好丢人。
“哦?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影枫的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意思是就你们三个人?
“好啊,如果你们能打赢我的话。”
松萝一喜,兴奋地去摸她的武器:“真的?”
发现她这么好骗的扉间眼前又是一黑,不过却是最先冲上去的:“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打赢他,我们怕是别想安全离开这里!”
像是回应他的冲锋,影枫的身周出现了一圈银白色的小刀,跟刚刚掷向松萝的是同一种。小刀像有生命一样悬浮在半空,一个接一个向三人的要害飞去。
柱间心想今日扉间怎么这么冲动,赶忙用土阵壁掩护己方。
土阵壁上立刻扎了一排小刀,影枫手一招,那排小刀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扉间已经先一步将距离缩小到攻击能及的范围。
水遁·水龙弹。
强烈的水流冲击之下,小刀们被冲散,落了一地,仔细看还能发现被月光反射,若隐若现的银色丝线。
白发少年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评价:“不过是傀儡之术,要化解起来并不难。”
啦啦队的松萝立刻上线:“哇哇!二哥好厉害!”
他得意回头,想瞥一眼啦啦队的表情。却发现少女一脸惊恐朝他奔来,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听见。
——不、要,不要什么?
“不要!住手!”
他张口,想让她喊大声点,却吐出一滩血来。胸口好热,像是烧起来一样。他的眼睛好像也出了问题,怎么人影多出了十几个……
几秒之前——
发现扉间向空无一人的角落放水龙弹的时候,柱间就意识到了不对:“不好,他中幻术了!”
此时,影枫正好收回小刀,两臂交叠,细长的手指在空中弹奏起了乐章,银色小刀排成小队,有节奏地接连刺入千手扉间的身体。
他眉目低垂,手指翻飞,忽然弯腰从嘴里吐出一个红色的火球,裹挟着热浪和气流,直直地穿过了白发少年的胸口。
只在一瞬之间。
柱间匆忙制造的土流壁尽数瓦解,他和松萝目眦欲裂地冲出去。
影枫在远处一扯,插满刀子的扉间就像一只风筝一样上了半空,然后在到达最高处时失去了那条牵引的绳子,重重的摔向了地面。
“扉间!!”
松萝看着扉间从高空落下,眼前的一帧帧一幕幕被无限拉长,明明脚下飞奔的步伐确确实实在朝他而去,她却觉得自己似乎越跑越远。
四周越来越安静,她什么也听不到,伸出的手掌好像已经隔空摸到了他的衣角,然而下一秒翩跹的衣角从稀疏的五指间穿过,消失在视线。
移开遮挡视线的手掌,她看到倒在地面的扉间,汩汩的鲜血从他身后流出,浸染了银白的发丝,他的脸还是那么白,唇还是那么薄,却跟平常会损她会骂她会教育她会心疼她的唇不一样,一个会动,一个不会动。
她终于跑到了他身边,却不敢抱他。
只敢轻轻地叫他,像叫一个睡着的人起床一样。
“扉间,扉间,你醒醒……呜呜呜扉间你醒醒啊……”
松萝怕极了,她从来没觉得死亡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就算以前在战场上见过冰冷的尸体和歇斯底里的亡者家属,她只感到遗憾。
一条温热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慢慢丧失温度的恐惧,攫住了松萝的心,让她近乎无法呼吸。
冷静,她对自己说。
压出抽泣的声音,稳住颤抖的手,感受体内血液的倒流,她的掌心逐渐凝聚出一片红色的叶子,放到了扉间的嘴边。
“你别吓我,我回去一定好好看族内的书,我会把它们全部背下来的,你要监督我,扉间……”
偏在此时,“扑哧”的利器入体声又硬生生地挤入了她的耳朵。
那么细微又那么响亮。
松萝转头,看到倒在不远处的人,他似乎被折了一只手,努力想要碰到一起结印却始终抬不起来,趴在地上仰头看着这边,刺眼的刀光就要靠近他的后脑……
松萝脑子里的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
杀了他。
汹涌的杀意如潮水般升起,在抵达顶端的时候停住。时间在这一刻凝固,温度骤然下降,呼吸间哈出白气。
松萝的身后升起一道墨绿色的的木墙,宛如从大地深处生长而出的古老屏障。木墙上缓缓流淌着淡淡的绿光,光晕中凸显出无数形色各异的脸庞。缓缓流淌的木墙中凸显出无数形色各异的脸来,有恨有妒有求饶有愤怒,唯有一张脸上的眼睛清亮没有情绪,像最纯洁的黑曜石。
松萝收回放在扉间额头的手,站起来,任由心底的黑暗叫嚣、滋生、蔓延,吞吃掉残余的理智。
她站在那儿,逆着月光,背后应当是极为光亮的。
影枫却只看到了黑暗,无论身前身后,她被一团黑暗笼罩,那不是幻觉,一层薄薄的黑雾一样的东西拱在她身侧,像流动的薄膜附在身周。
只是一眨眼,周围的地形已经与之前全然不同。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的巨木森林,每棵树都有几百米高,树干看着除了粗没有寻常之处,裸露的树根却是红色的,像长期泡在血罐里。
唯有松萝身后的一棵树与众不同,它的根、茎是黑色的,叶却是发光的白色。
粗壮的树根从地面拔起,像游龙一般带起飓风和利刃,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影枫身上。
在巨树的包围下,他显得格外娇小,小刀被他舞得空气猎猎作响,火球喷出一个又一个,可是,击碎越多聚拢地更多。
头顶的月光逐渐被遮住,他无能为力地任树根从四面八方接近。
先是脖子被一根粗壮的藤条圈实,再是手脚被捆住,他引以为豪的小刀齐齐落地,失去了控制。
“……”他无声地看向天空,向着最后一丝月光伸出手。
松萝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在看到扉间和柱间被重伤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回过神来只剩下想要搅碎和破坏四周的冲动。
与此同时,她又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只是一个念头,四周的土地里就有无数植物回应她,钻出地面,冲倒石墙,视线所及之处转瞬间便成了一个巨木森林。
透过充血的眼睛,她看到无尽的巨木朝影枫涌去,看到他的挣扎反抗,看到他最后被团在巨木裹成的大圆球里一动不动。
真是美妙的力量。
她有些沉浸于此。
巨木还在生长,森林越扩越大,她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惊叫又好像只是自己的幻听。
她的内心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劝她停手先去看一下伤员,一半在说杀掉,把靠近的所有东西都摧毁…
“可以了。”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清亮的与这个疯狂的场景不符。
松萝转身。
那人比她高半个头,眉眼弯弯,笑容爽朗。
松萝心想:这人我认得的。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把靠近的人杀掉,全部清除掉。
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瞬间就有几十条枝桠冲来,尖尖的枝梢对准了少年。
只消再稍稍前进一点点,就能扎破他的后颈。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枝桠定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她被人抱了个满怀抱住了,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按在温暖的颈间。
“没事了,松萝。”
低沉、柔和、轻缓,就像一句催眠语,轻轻地在耳边绽放。
她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倒了下去。
*
影枫随母姓,原名茂林枫,但是自他八岁母亲死后,他就自己改名成了影枫。
他母亲在的时候,虽然少不了闲言碎语,但却没人敢动手。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一名忍者,一名能“使唤”尾兽的忍者。
不过那只是不知道的人的误解罢了,只有他知道真相——茂林杏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医疗忍者,善待世间万物也包括尾兽。
在被守鹤的一时兴起的救命之恩之后,杏几乎每天都会带上自己做的吃食去找守鹤,开始是为了感谢后来就变成了日常。
“守鹤也像是个小孩子呢。”
母亲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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