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归舟敲门后,耐心等了十几秒,但是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苏尔若,你在吗?麻烦开一下门。”池归舟抬高了声音,由食指指骨轻敲改为握拳重敲,试图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这一次,屋内总算有所回应。苏尔若的声音似乎有点模糊:“……阿舟?”

“是我。”池归舟站在门外回应,“我给你带了可颂,吃完后我们去会场。”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

“你怎么了,苏尔若?”池归舟觉得有些不太对,按理说苏家小少爷不是临阵怯场的性格,更何况资料文稿他都准备好了。

为什么苏小少爷迟迟不出门?

回忆起刚才那句模糊的回应,池归舟顿了下,提声道:“你生病了吗?无论如何开一下门,我把早饭给你,先吃点东西。”

房间内是长久的沉默。池归舟站房间门口,正要再度敲门时,房门被忽地向内拉开了。

浓郁的水蜜桃香当即喷涌而出,浓烈到几乎具象化,汹涌着扑面而来!

池归舟不由自主身形顿住半秒,差点被这甜腻味道齁得咳嗽。

这究竟是打翻了多少毫升的香水??

这时候,屋内忽地伸出一只手,拽着池归舟进去。

那手热度烫得惊人,柔若无骨好似没什么力气,但力度方向却很明显,于是池归舟没挣扎、顺着踏入屋中。

房门“砰”一声合拢,整个房间充斥着浓郁的水蜜桃香。

苏尔若半垂着头,脸颊红艳无比,脖颈等裸露的其他白皙娇嫩皮肤泛着粉,整个人大口喘着气,呼吸间似乎有白雾呵出。

他抬手把门锁上。

见到苏尔若这幅模样,池归舟有些愕然。

脸这么红、这么热。这是突发高烧……?

话又说回来,锁门做什么??

池归舟虽然不理解苏尔若最后的举动,但他没问这个,第一句话首先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有呼叫前台拿药吗?”

——这么严重的高烧,必须及时吃药吊水。

“……”苏尔若听见池归舟的话语下意识转头,但整个人还是懵懵的,杏眸间或一眨,明显能够看出神志不清。

“苏尔若?”池归舟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咬字清晰

地重复,“你通知前台了吗?”

“阿、阿舟……”苏尔若稍微回过神,他低低呢喃着,整个脸热气腾腾,声线略微带点哭腔,“我、我难受……”

他没有回答池归舟的问题,只是喘着热气呢喃。

池归舟看出面前人情况比较严重,神思也不太清晰,当下不再选择追问,而是立刻行动起来。

他先把挎在肩上的帆布包以及手中的可颂放在床头,找到屋内的座机按下通知前台的紧急按钮,又打开手机通讯录给苏家大哥发了条消息,简单描述苏尔若的身体状况,让他来接一下。

自家队友这种高烧情况,最好还是及时去医院。等会的上台汇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完成,无非是需要持续不停地发言。

发完消息,池归舟便将手机收起,他回头看见苏尔若倚着墙一点点滑落在地,连忙几步上前扶住。

“阿舟。”苏尔若整个人靠在池归舟身上,发烫的手臂顺势柔软地缠住脖颈,呼气吐息在脸颊,“我难受……”

他是真的难受。后颈腺体烫得发疼,从身躯里席卷的热潮弥漫至全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苏尔若因为先天轻度脆骨症,身体素质一直比正常人弱,热潮期需要提前注射苏家特别定制的抑制剂,有时还得请假在家休息。前段时间他请假离校就是为此。

所以他这个月的热潮期已经过去了,且刚刚过去,为何又突然来袭?按理说一个月不可能会有两次热潮期!!

苏小少爷直觉自己是被什么人给阴了,但昏昏沉沉的头脑实在回想不起之前的细节,脸颊蒸腾的热气几乎要把神智烧毁。

一直以来都用专用抑制剂,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无防备地爆发热潮期,整个人都懵住,下意识的恐惧和慌乱萦绕脑海。

至少当年生理课过关,苏尔若知道热潮期爆发的Omega非常危险,所以他在还算清醒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去锁了门。

苏尔若原本还想找出手机联系大哥,但他实在忘了昨晚手机丢在屋中哪里,又没有力气和神思找,挪动到床边只想扑在上面,昏昏沉沉睡过去来抵制本能躁动。

池归舟的到来,又让热潮汹涌的他从朦胧中回过神来。

其实苏尔若根本没听清对方的话语,只是听出门外的是池归舟

是Alpha,是阿舟。

热潮期期许Alpha,他本人期待阿舟。

要开门吗?真的要开门吗?开门了可就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喘息片刻,苏尔若最终还是开门让对方进来了——说不清是出于信任,还是某种想要借此情景发挥的私心。

或许后者更重。因为信不信任没什么用,苏尔若很清楚Alpha的本性。

Alpha在热潮期的Omega面前可做不到完全冷静理智,就算精神力高意志坚定、自身提前打过安抚剂,也最多只能坚持一会。

这与道德品质无关,纯粹是生理本能影响。

苏尔若两条白皙手臂恍若蛇类缠绕住面前人,他眼尾泛着红,晶莹闪烁在眼眶中:“阿舟,我真的好难受……”

“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一下。”池归舟轻轻拍了怕对方的后背,尽管苏尔若手臂收紧勒得他有点窒息感,但他还是选择体谅病者。

就在他扶着恍若无骨的苏尔若到床上的时候,房门口忽地传来猛烈的“咚”一下沉闷的撞门声!

伴随着恍若野兽的男性嘶吼,而后紧接着响起吵嚷的陌生人的声音。

“喂、冷静!冷静一些!”

“谁来帮我一起拉住他?!安抚剂!!”

“疏散二楼的Alpha和Omega住户!快!!”

因为隔着一道门,还有一些零星的屏蔽词,外加那些声音都吵着交织在一起,池归舟不太能够听清外面的喧闹,只感受出了无比的混乱。

发生了什么?是又有人随机发病了吗??

刚才门外那声嘶吼,像是兽类没有理智的粗喘。池归舟都被那突然的撞门声吓了一跳。

这真是个神经病横行的世界……话说真的没有人管一管国民的精神健康问题吗?这真的很严重啊!

苏尔若在撞门声响起的时候身形瑟缩了下。池归舟敏锐注意到,他安抚地拍了拍苏小少爷,声音尽量平稳地说道:“没事,那家伙进不来。”

此时此刻,苏尔若坐在床边,池归舟坐在紧挨着床的座椅上。

苏尔若眼眶发红,卷曲睫羽沾着点滴晶莹泪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湿润痕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紧紧攥住池归舟的手腕,身形稍微前倾,声音低低的,软糯轻柔。

“阿舟、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帮你。”池归舟回想着应对发烧患者的方法。目前能做的便是及时补充水分,以及可以用湿毛巾敷额头降温。

苏尔若松开攥住池归舟腕部的手,却又突兀抬高胳膊,勾住身边人的脖颈,向前轻轻凑近。

池归舟身躯微微一顿,有些不明所以。

空气中浓郁的蜜桃香熏得他有点头疼。甜味是好味道,但过浓就恍若浸泡在糖浆中一般窒息了。

……说真的,这是把香水当洗澡水用了吧!!

苏尔若察觉出池归舟身躯的僵硬和神色的不适,他以为对方是在克制Alpha的本能,心下不免又柔软了几分。

这种情况下还能压抑住自我啊……阿舟一定是不想趁人之危。可他已经打算允许阿舟给自己留个临时标记了。

苏尔若下定决心便不再羞耻。他细密睫毛扇动,侧过半个头,单手撩起发尾,袒露出自己的后颈。

“咬吧。”他轻轻说。

池归舟:“……”

池归舟当然没有动作,他思考了下,觉得苏小少爷这是高烧烧糊涂,因香水喷洒太多,把自身当成水蜜桃本身了。

见池归舟没有动作,苏尔若转过脸,杏眸眨动:“不用紧张,阿舟。这是我自愿的。”

池归舟:“可是——”

可是他不是自愿的啊!!

苏尔若又轻笑了一声,嗓音柔中带着点奇异,轻飘飘接话道:“没事的。你咬我一口,等会我也咬你一口,不就扯平了吗?”

池归舟:“……”

虽说他不能理解发烧者的思维,但他听明白了苏尔若反复强调的关键词[咬]。

看来苏小少爷是饿了。毕竟,现在是早饭时间。

于是他拾起床头柜上油纸包裹的可颂,向前递出:“你咬这个吧。”

苏尔若:“……”

苏尔若低头瞥了眼可颂,又抬头看了眼池归舟,表情空白,一时无言。

池归舟见对方不接,便又将手中可颂放回原处,自然而然道:“早饭给你放这儿,我再给你接杯水,等会你大哥来了带你去医院。我现在差

不多该走了。”

“走?”苏尔若捕捉到关键词,他神色忽地奇异起来,盯着视线中的身影,“你现在要走?要离开吗?”

自己还得去会场参加比赛,进行最终的汇报。池归舟刚想如此说明,就感受到一双手搭在自己的脸颊。

苏尔若双手捧起池归舟的脸,滚烫的手心贴紧面颊,他漂亮眼眸轻轻眨,低低地啜泣起来:“……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阿舟。真的吗?不要离开好不好?”

甜腻的水蜜桃香汹涌迎面而来,恍若泄闸的洪水糖浆,扑朔迷魂,浓郁到让人头脑昏沉。

池归舟被这味道近距离齁得有点胃部抽搐,他不由自主地身形稍滞。

在他短暂停顿的瞬间,苏尔若又靠近了一些,那双漂亮眼眸虹膜泛着点脆骨症患者天生的蓝,因光影效果显得瑰异无比。

“……阿舟这么急着走,是在担心Omega保护法的问题吗?”

“没事、没事的哦。Omega保护法只是限制Alpha在Omega热潮期时的行为,但是不限制Omega自身。”

苏尔若笑容甜美,红扑扑漂亮面容像是绽放的妖花,迷人心弦。他的手从池归舟脸颊落下,搭在肩上。

“既然你不能碰我……那不如我来主动吧?毕竟,目前没有任何法律限制Omega主动触碰Alpha。”

热潮期的最好解决办法是Omega与Alpha的信息素交融,但谁说信息素交融只有Alpha主导地位这一种方式呢?

Omega占主导地位,不同样也是一种交融吗?这是没有法律限制和法律保护的空白区,是违背通常原理的异常现象。

苏尔若笑着,身躯因为热潮期轻轻打颤,思维在氤氲间模糊转动,孕育不可名状生物的茧终于破开一条缝隙。

多好呀,这样谁都不吃亏,毕竟Omega主导的情况下,不用担心永久标记情况、也不用担心新生命的意外降临。

Alpha本身身体素质就好,让Omega碰一碰怎么了?

苏尔若睫羽还挂着晶莹泪珠,呵气时热浪翻滚,声音黏糊糊的:“好不好,阿舟?你让让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真的难受、好难受好难受……你让让我吧,让我咬一口、碰碰你吧。”

他又开始小声哭泣,然而攥住池归舟肩膀的手却在一点点收紧。

与之前柔若无骨不同,这次苏尔若好似凝聚起了力量,力度越来越大。他面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潜藏在这幅柔弱面容下的却是某个看不见的小怪物。

苏尔若的声音本身就又轻又黏,外加消音屏蔽词变得更加模糊,池归舟听了半耳朵的马赛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发烧的人总是情绪敏感、胡言乱语,这时候就不用费心神辨别所言内容了。

池归舟瞥了眼房间中的挂钟,现在已经是8:40,再不走展示就要正式开场了。

“先松手吧,我给你倒杯水。”池归舟示意面前人舒缓钳住自己肩膀的五指。

然而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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