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落阶每日都会入魂阵,今日她带了一坛酒和一副棋子。
临渊瞧了一眼她手上的物品,“嗯?螃蟹呢?”
“要求还挺高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你不觉得在霜令花林里用酒烹螃蟹很有风趣吗?”
落阶认真地回望他,思考了半晌,“嗯,不觉得。”
临渊:……
真是忘得彻底。
……
记忆里的霜令花林。
冰冷的海水漫上花林的边界,却在下一瞬退下去,又漫上来,循环往复。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升起一轮巨大圆月,在北海之北的冰天雪地里显得更为幽寒。海面平静无波,宛若一面巨大的明镜。
水下游戈的巨大影子跃出水面,继而落入水中。
海上的美人坐在浮冰上手拿一根钓竿一动不动,长发发梢与水面一丝之隔。此情此景,像一场幻境。
霜令花林里煮酒的人喝着苦杏酒,看着美人垂钓北海雪水蟹。
半个时辰后,美人提竿而起,不多时,手里便多了一只巴手掌大的螃蟹。
白衣美人踏着海面缓缓而来如履平地,姗姗走到他面前。
煮酒的人朝她伸出手,“终是钓到了?”
美人心血来潮要去钓蟹,跟他说霜令花林里用酒烹螃蟹很有风趣的。
“唔,北海的水太冷了,这个雪水蟹钓不上来真是不容易。”
他低低地笑了笑。
他看了看螃蟹又看了看唯一的煮酒小炉陷入沉思,“你想烤螃蟹吗?”
然后美人在他碎裂的目光中,掀开煮酒小炉的盖子,把螃蟹放进了酒里。
他的珍藏苦杏酒!!
最后,他从小酒炉中拿出螃蟹,掰下蟹腿给她把滑嫩的蟹腿肉拆出来,看着她把蟹腿肉放进嘴里,忍不住问道,“真的好吃吗?”
她支支吾吾不想回答。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
回忆未满。
而如今的她并不觉得烹酒煮蟹是乐趣。
故而他也不想陪她喝酒了。
落阶:?
落阶无言以对,这螃蟹就是什么必需品吗?没有就不能喝酒?
“不是,没有螃蟹你就不同我一起喝酒了吗?”
临渊一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的模样。
落阶歪头看了他半晌,手一伸幻化出了枯叶剑。
临渊:?威胁次次有用吗?
临渊上前一步掐着她的细腰把她按在树干上,她腾空而起,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
蓦然,她低头轻轻落下一吻。
紫色霜令花纷纷扬扬,她含着他的薄唇轻轻一笑。
临渊把她放下来,“过来喝酒罢。”
还挺好哄,她忍俊不禁跟在他身后。
青花酒盏相碰,杯中苦杏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你心中只有霜令花林?北海呢?”霜令花林四面外是冰冷的北海海水,但是临渊的执念只有霜令花,所以魂阵景象里也只有霜令花。
大手掐着她的后脖把她按在肩上,薄唇含上了耳垂,“你真的想知道吗?”
右手指尖落在锁骨上,按着娇嫩的肌肤往下划,停在心口的位置。
“既然你不记得了,不如我把那晚做的事情跟你再做上一次,也许你会明白,那一晚的霜令花林有多值得让人怀念。”
掐着后脖的手抚上发端,紫玉铃铛发簪被拔下,青丝散落,风过吹起发梢,满腹馨香。
发簪玉柄挑起白色的外衣,衣衫从圆润白皙的肩膀滑落到臂弯,落阶侧目看着簪子尖落在肌肤上。她看着似笑非笑的临渊,从容地拉起外衫。
夺过临渊手上的发簪,把散落的青丝挽起。
临渊低头笑了笑,又端起苦杏酒给她倒了一杯。
“也许有一日,你会求我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酒盏相碰,“你焉知我现在不想?”
“落阶,其实你心里也明白,我们之间的过去纠缠不浅,但是你一直在逃避。”
“但是有朝一日,你会想主动回忆起这段过去。”
……
想主动回忆起这段过去?
临渊为什么这么笃定?
落阶躺在枫木林小院的竹床上,看着遮天蔽月的枫叶,思考着临渊话里的意思。
小院的木门被推开,辰枢拎着酒埕进来。
“还没睡吗?”
“唔。”
“喝酒吗?”
“不喝。”在魂阵里跟临渊喝够了。
“……”辰枢:“那我跟紫重仙人喝一杯吧。”
躺在竹床上的落阶爬起来,“哦,那我也来喝一杯吧。”
辰枢:我就知道。
落阶从里间拿出两个竹筒,发现辰枢带的是竹叶酒,又回去拿冰瓷酒盏。
辰枢想在她身后叫住她,还没张嘴,她就走进屋里,不多时便拿着青花冰瓷酒盏出来。
落阶放下酒盏在石桌上,掀开酒埕,“话说回来,师尊怎么突然就闭关了?”
辰枢沉默。落阶从无界灵狱出来五百年,从来没有问过师尊,不知道为何今天问了?
“不知,师尊没说。”
“哦。”她也不在意。
清冽的酒液落入酒盏。
清酒入喉,“如果老头在的话就好了。”
辰枢笑了笑,给她又倒了一杯。
紫重仙人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对他们都很好,却尤其喜爱落阶。落阶上学时与其他人关系都很淡,唯独与紫重仙人能多说几句话。
就连紫重仙人羽化而去时,最后一个见的人也是落阶。
后来,便是落阶无界灵狱的五百年沉睡。
辰枢总觉得这两件事个中有关联,但是想不通其中缘由,原本想从落阶口中探探。
这些年落阶一直在永夜城不出,他忙,也没找她喝上几次酒。
如今有机会倒是想问上一句,“仙人羽化前跟你说了什么?”
捏着杯的落阶思考了半晌,回望辰枢,“老头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我?”
“你连这个都忘了?”辰枢皱眉,不应该啊!
“想不起来了。”
辰枢劝慰道:“那就别想了。”
落阶皱了皱眉,没说话。
两人又沉默地喝了几杯。
“话说回来,幻魅查得怎么样了?”上次来去匆匆只来得及留下书信给辰枢,后来也没问结果如何?
“只知道叫遗音。”
“……”落阶:“这么久就只知道名字?”
“其他的都跟你所知的差不多,幽冥司那边确实发现了端倪。”而且上报天族了,只是没有人管这事。当然,这句话他不敢跟落阶说,不然落阶又得骂上几句了。
“现在是璃月那边在查消失的鬼魂去了哪里?”
“哦。”落阶不关心谁去查。
两人赏枫对饮,直到东方欲晓,整个枫叶林弥漫着一片薄雾。
酒埕见底,辰枢站起身,“我回昆仑山了,有事回昆仑山找我。”
“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事?”落阶送他出院子门口。
辰枢勾唇笑了笑,心里道:你在这里我才担心出事。
……
此后,她每天都进魂阵和临渊下棋,每天都输。
临渊收了棋子,“你这些天总是心不在焉。”
“有吗?”
“在想什么?”
“想一个羽化了的仙人。”
临渊冷笑,“我还在这里你就想别人了?”
落阶觉得他莫名其妙,“那是师尊的好友。”言下之意就是她的尊长。
她把玩着棋盘里的棋子,“前几日辰枢来过之后,说了些话,我总觉得怪怪的。”
“哦?”
“辰枢说,紫重仙人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我,但是我忘记了,我为什么会选择忘记呢?”
临渊把棋子从她手里抠出来放回棋盅里,“那要问你自己。”
回去枫叶林的小院。
落阶推开尘封千年的后院,辰枢说紫重仙人羽化后,这里再也没人来过。
推门而入,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而老头子还在咬着胡豆在翻看书籍。
架子上的书因为灵气滋养毫无变化。
她一本本翻过去……
直到在一本志怪话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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