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咒术师不明原因的放开活动范围后,两面宿傩知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从前就明白自身的异常,但面对他的那些人反应太过平淡,平淡到只是对他表现出厌恶不喜。
这导致了他的认知差异。
『“四只手四只眼睛?确实很奇怪,但不至于可怕吧?”』
房间外的人们笑着谈论着他,话语中满是轻蔑,对长辈口中的可怕不以为意。
『“说的也是,只是有些奇怪的人而已,应该和我们也差不了多少,如果遇到,给他一个教训怎么样?”』
他同样这么认为——他们之间或许是差不了多少的,于是走到了他们面前。
但很快,他就明白,只有亲眼目睹的人才能感受到他的怪异,以及……恐怖。
听说有一个长着四只手和四只眼睛的人,和见到了一个长着四只手四只眼睛的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他像人,又不像人,他的身体和面庞如同只有将尸体拼接才可能诞生的产物。
他如同另一个和人相似的物种,没有人能认同他,说“你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长久的孤寂后是旁人异样恐惧的眼睛,排挤是当然的,攻击和辛辣的辱骂也没什么不同。
因为有着这样一副身体的他不是人,而是另一个物种。
有人会害怕虫子,有人会戏耍虫子,有人害怕虫子,所以鼓起勇气杀死虫子。
他就是那只虫子。
——
冬,无雪,寒风压枝。
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声很有节奏,乌鸦在空中划过。
长久的赶路没有让天元失去活力,乌鸦身体里的储备能让包括男孩们的三人在这个冬季活的很好,为此,男孩们包揽了生火、洗碗、做饭等等杂事,提供食物的天元获得了两个苦力。
当然,逃亡途中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
——两面宿傩的裤子的裆破了。
羂索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有点后怕。
他们走的一般都是野路,村子肯定是会路过的,但他们现在没遇到。
看着脸黑的两面宿傩,羂索有点想笑,但碍于武力,努力忍耐,且努力失败。
因为天元在旁边光明正大的龇着个大牙笑的无声。
没有发出声音是天元给两面宿傩最后的面子,虽然这个面子她也没有给的很多。
而黑脸的两面宿傩正阴沉沉的盯着她和羂索。
天元收了点笑,清清嗓子,决定安慰一下两面宿傩:“宿傩,别在意我们的眼神。”
她眼神忽然认真,仿佛说的话句句出于肺腑之言:“人类的羞耻心都是因为三观而存在的,只要你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
羂索点头:“天虽阴险,话亦有理。”
两面宿傩笑容狰狞:“那你们为什么要笑。”
天元神色肃穆:“我天生爱笑。”
羂索神色同版肃穆:“笑容是我的面具。”
真正爱笑的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我一定要和他们一起逃亡是吗?
羂索看了眼两面宿傩若隐若现的裆,自然的别开视线,抬头看乌鸦,顺便揪揪天元的衣袖。
看在羂索的份上,天元也开始抬头看乌鸦,看了不到一秒,她就开始夸夸,非常自满:“不愧是我的乌鸦,飞行的姿态就是这么轻盈有力。”
天上的乌鸦听到了主人的夸奖,发出嘶哑的乌鸦叫,听起来很高兴。
天元眼神欣慰:“它的叫声越来越正常了。”
羂索的眼睛失去高光:别太荒谬,这也能夸?
然而两面宿傩没有放过天元,他把一只手摊在了天元的面前。
天元:“……?”
天元疑惑:“干嘛。”
两面宿傩脸色很臭:“针。”
天元:“……”
天元被无语笑了:“没有,我是出来逃亡的,不是出来环球旅行的,就算是出来环球旅行,我也不会带针。”
两面宿傩脸更臭了,他蓝色的眼睛带着骇然的威胁与隐忍:“我知道你有。”
天元礼貌微笑:“我只有铁针,那是我的暗器。”
“不是那个。”
“钓鱼钩代替不了针。”
两面宿傩咬牙,他肯定的说:“你带了。”
天元又沉默了,她真带了,但她确定两面宿傩不知道她真的带了,也确定只要她再否定一次,对方就会放弃。
但是……
她看了眼男孩若隐若现的裆、阿不,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和浑身上下想和她同归于尽的气势,还是选择了妥协。
“今天晚上我要吃鱼豆腐叉烧辣味拉面。”她不情不愿的抬手召唤乌鸦,从它嘴里掏出了针盒,很勉强的给了两面宿傩一根。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抓住了。
羂索抚摸着她手腕上的袖箭,两眼放光。
银色主调的环形契合的包裹住天元的手腕,金色的太阳和其它纹路盘旋在银色的表面,四根金灿灿的金箭闪闪发光。
羂索眼巴巴,咽了咽口水:“这就是你上次伤到宿傩的咒具吗?太帅了吧!”
天元骄傲挺胸,甚至不急于抽回手,咒具可不是能被轻易动手脚的:“它叫四发,是我这里最棒的姑娘!”
“……无聊。”两面宿傩正试图找到可以代替线的东西缝补自己的衣服,但天元的槽他必须吐。
天元看向满地找草失败后,试图从自己衣服里抽出根线的两面宿傩,灿烂的笑了:“宿傩,我有线哦。”
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是不会收回自己的话的,但他愿意再给天元一次点餐的机会。
三人暂停休息,天元降下结界,羂索从自己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了他死皮赖脸从天元那里求来的结界书,他最近一有时间就看这个,而两面宿傩在天元的友情支援下在角落裹着被子缝裤子。
针尖一次次穿过布料,丝线被拉扯着收紧,两面宿傩两指捻着铁针,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缝的很密,表情认真。
天元开始摆弄她的小工具,她相信,这些从她手中诞生的小东西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忽然,她耳朵动了动,黑色耳钉升高的温度让她下意识挑眉,咧开了嘴。
“外面有一个咒术师,大概是追捕的先锋。”她的视线扫过羂索和两面宿傩,脸上的幸灾乐祸一点也没有掩饰。
“不是来追捕我的,当然,如果需要,我会处理。”
羂索和两面宿傩的心猛地一提。
羂索故作镇定:“你怎么确定不是来追捕你的?”
虽然他们可以藏在结界里等那个咒术师离开,羂索不认为对方能够看穿天元的结界术,但既然只有一个人,就算是羂索也是打算解决掉的。
他愿意随便杀一个路过的咒术师,但他不希望那个人是来追杀他,或者他们的咒术师。
因为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蟑螂已经藏在了角落。
天元懂得羂索此时的心情,怜悯道:“大概是因为我有专门为此训练的乌鸦吧。”
天元的结界术隐蔽性很强,这和她的天赋有关,也和她专门练习隐蔽结界有关。
但咒力量和操作的精细程度则与身体的大脑、体内的灵魂发育牵扯不清,如果想将某个方面发挥到极致,现在还年幼的她必定会牺牲掉其他部分。
为了弥补现在无法察觉外界情况的短板,天元训练了乌鸦,并准备了用于联络的耳钉和乌鸦腿上的脚环。
如果耳钉变烫就是附近有咒术师,如果非常烫就是来追杀她的。
两面宿傩很沉默,因为他不仅心慌,还很烦躁。
不是说他打不过,普通一级,他砍瓜切菜,他在意的是对方会说的那些话。
天元和羂索友好平等的对待他,虽然他现在和天元有一点小矛盾,但这只是一点毛茸茸的小问题,他们心照不宣。
但他玩的正在兴头上,忽然来个人指着他鼻子骂他灾厄、恶鬼、不该诞生之物,他不要面子的吗?!
这和忽然来个人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的小伙伴们他从来不洗澡,身上都是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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