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是个麻烦事。

起初卫绮怀以为任长欢只是落进了海里,然而江不辞却在这片海面上搜寻无果,这不由使她开始怀疑是那时空穿越传送地点太过随机的缘故——任长欢没能和她们传送到同一片海域。

思及至此,卫绮怀很有些头疼。

任长欢没和她一起传送到这里,那难道是和姬衡传送到了同一处地方吗?

要真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这委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可是有江不辞和殷无息在此,便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三人分头搜索。

两位师长搜寻海面,卫绮怀回岛查看。

直到在鲛人岛外围转了半圈后,她才猛地一拍脑袋:

哎,崔晏和聂祈呢?!他们又被传送到那里了?

还有岛上那只穷奇,它又藏在了哪里?

虽然心里警铃大作,然而现实由不得卫绮怀踌躇止步——她刚急匆匆走到营地,见到的就是一个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场景。

先前因为蜃母幻境而昏睡的人们终于醒来了。

不仅醒来了,还迅速投身于与尸傀的战斗之中。

正要找个人问问这一大批尸傀是怎么出现的,卫绮怀就眼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漫不经心地游离在尸群之外,泰然自若,神色漠然。

她走过去,举剑为她挡下身后尸傀探出的利爪,警告道:“若是不善战,就不要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秦绍衣闻言,回眸一笑:“多谢,卫姐姐。”

卫绮怀打量着她,发现她修为境界上有些变化:“恭喜,你从那水晶洞里出来了?”

秦绍衣的语气有些无奈:“卫姐姐,看见我你很不高兴吗。”

“你又打岔。”对她这种一时间心血来潮还倒打一耙的委屈,卫绮怀比她更无奈,“你看我哪里不高兴了?”

“既没有不开心,那卫姐姐何必没话找话?”秦绍衣笑道,“我从那里出来了,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这点小事也要计较,这是什么小孩子脾气。

卫绮怀没时间跟她调侃,只道:“你是何时回来的?可知这些尸傀是何时出现的么?”

“自我取了蜃母内丹,致使蜃梦解除后,这些尸傀便出现了。”秦绍衣摊开掌心,现出一只血红色的珠子。

光彩夺目,却夺不了她眼底熠熠神采。

卫绮怀没想到最终从那凶兽手中夺得蜃母内丹、唤醒众人的竟然是她,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又对那珠子奇道:“这便是蜃母内丹?”

秦绍衣颔首:“岛上的这位蜃母继承之人在内丹被夺后,竟也能召出这些棘手的尸傀,想必不是寻常妖异。”

“它确实不是寻常妖异。”卫绮怀禁不住问,“不过你是从哪里拿到这内丹的?”

“那蜃楼之后有一水晶小径,我得了那水晶镜中人指点,便拿到了。”秦绍衣道,“虽说这其中确实费了不少功夫,但这内丹看守得却不是很严,想来那位‘蜃母’还有些别的本事,才有恃无恐。”

镜中人?是心魔吧?

那水晶洞,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系统说那是穿梭时空的秘境,可是为何秦绍衣没能穿越?

卫绮怀:“那镜中人是如何指点的?看守得不严,又是怎么个不严法?”

“这个指点,无非是出了几个幻境考校一下我罢了,不足为道。”秦绍衣轻描淡写地将那幻境中的见闻一笔带过,只道,“至于那看守不严,则是因为我钻了空子——那内丹并非无人监守,只是那妖兽时常不在其位,我略施小计,便拿到了。”

卫绮怀一愣,后知后觉地问道:“那妖兽……是不是一个体覆白羽,背生双翼的凶兽?”

“正是。怎么,卫姐姐见过了?”

卫绮怀:“……”

卫绮怀:“恭喜,你撞大运了,那是传说中的凶兽穷奇。”

看着秦绍衣略显茫然的神色,这一刻,卫绮怀终于明白了某个道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原来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搞半天,原来秦绍衣才是那个一直替他们负重前行的啊?!

卫绮怀正要再问问她卫昭的消息,却忽见秦绍衣目光一凝,抬手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卫绮怀低头,只见一缕细细刀光擦着她衣角飞过去,刺穿她身后的尸傀。

她不由得抬眼望向来人。

“两位叙旧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钟如星轻飘飘地落地,收刀回鞘,不疼不痒地刺了她两句,“卫绮怀,在这种地方,你却连这般戒心也丢得一干二净,可真是越发有本事了。”

卫绮怀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表妹,你撇过来的那点刀风,威力不大,实在不值得我特意防备。”

钟如星不再管她,只转向秦绍衣:“秦姑娘,多谢。”

虽然她言简意赅,秦绍衣却知道她谢的是帮忙解除众人蜃梦的这事,便笑了笑:“举手之劳,钟道友不必言谢。只不过,这些尸傀实在难以对付,道友那边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没有。”钟如星道,“杀就是了。”

秦绍衣疑惑道:“可我方才见道友来时的那条路,似乎被清理得尤其干净……”

“挫骨扬灰。”钟如星神色如常,吐字如冰,杀气腾腾,“杀够了,他们便不会死而复生了。”

卫绮怀倒吸一口气。

真是很钟如星风格的解决办法啊。

她想了想,将那穷奇之事与她两人简单一说,就见钟如星思忖片刻,对秦绍衣拱手道:“那妖异现在何处?还请秦姑娘带路。”

“要不要再带多点人?”卫绮怀见她战意被激起,连忙泼了泼冷水,“那是凶兽穷奇,这里又是十方大阵,你我未必对付得了。”

钟如星却十分冷静地回答道:“从始至终它都未与我们正面交锋,而是利用蜃梦迷惑人心,可见它亦有瞻前顾后之处。敌退我进,我们未必对付不了。更何况我并未说要直接对付它,只是麻烦秦姑娘带我探一探路而已。再说,以你我修为,未尝不能全身而退。”

卫绮怀坚持道:“人多力量大。”

“人多口杂,难以指挥。你把他们乱哄哄一群人悉数带过去容易,全带回来就难了。”钟如星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瞧了一眼她的神色,又道,“更何况紫云宫那边,凤潇剑主陷入蜃梦还未醒,你我不宜用凶兽之事贸然打扰,恐怕会动摇军心。”

“还未醒?不要紧吧?”

“识海无恙。只是那蜃梦蹊跷,不知是……”钟如星很有分寸,及时止住话题,“长辈之事,我不便置喙。”

卫绮怀又问:“谢道友呢?春梧呢?”

“我师妹灵力尚未恢复,燕道友亦是。”提及这两人,钟如星像是才想起对方以前对谢凌屿的那些小刁难,忍不住有些不耐烦,“别告诉我你想带上她们。你若是带上她们,才是真正为难她们。我真不知你是从何开始有这——”

听到这熟练的抱怨声,卫绮怀急忙打住:“好了,我们去便是。先说好,探路,我们只是探路。切不可贸然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钟如星不再看她,只转过头去,道:“秦四小姐,请。”

三人穿过尸群,向戚家宗祠行去。

卫绮怀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道:“那妖兽就在这宗祠?这里哪有能藏人的地方?”

她对这里没什么好印象。

秦绍衣带她们走到宗祠正殿,在那空空如也的神龛前停了下来。

她道:“卫姐姐,可还记得这里有什么吗?”

卫绮怀点头:“戚家供着的一尊神女像,只是不知道后来是不是被戚家人带走了。”

“没有被带走,”秦绍衣说着,抬手在神龛上一拍,“只是藏起来了。”

她这一拍不知拍动了哪个机关,整座神龛忽然轰隆隆响成一片。

响声停止时,一座恢宏大气的金身塑像被推了出来。

卫绮怀叹为观止。

当时她检查这神龛时,可是什么玄机都没瞧出来,而秦绍衣竟然一拍就拍出来了。

“我不知道,你竟是懂机关术的——哎,这神像的眼睛呢?”卫绮怀望着那尊神像缺失的异色眼睛,心神一动,“不会是……”

“是。卫姐姐想得不错,这神像的一只眼睛,就是蜃母内丹。”秦绍衣一笑,“我取下来了。”

“且等一等,容我问一句,”卫绮怀停顿了一下,转头艰难发问,“那头穷奇,不会一直在这座宗祠里吧?”

秦绍衣看着她:“倘若我说,是呢?”

卫绮怀有些郁结:“那我们就这么进来了?这难道不是打草惊蛇?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我看此事还需徐徐图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不如等我师尊来了再说……”

“我开玩笑的。”秦绍衣莞尔,“卫姐姐,不必惊慌。”

卫绮怀:“……”

这家伙竟还学会消遣她了。

钟如星瞥她一眼,肃容正色:“适可而止,秦姑娘。”

“两位且听我细细说来。”秦绍衣指了指神像,又指了指地下,“我起初并未找到这尊神像,而是在这神龛下发现了一条密道,密道通往藏匿神像之处。”

钟如星:“那密道通向何处?”

卫绮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果然,秦绍衣说:“通向地下,大抵是戚氏一族的陵墓吧。”

钟如星:“墓?”

“是,那墓中四通八达,墓室小而多,布局古怪。墓中陪葬之物像是被那妖兽大肆破坏过,早已面目全非。”

卫绮怀:“穷奇呢?”

“它盘踞在墓底深处,似是有些畏光,只偶尔会游移到藏匿神像之处,查看那颗蜃母内丹——大抵是妖异血脉互斥的缘故,它无法吸收蜃母之力,只能借其力以操纵蜃梦。”秦绍衣缓缓道,“而后我发现神像底部仍有机关与神龛相连,才将这尊神像带了上来。”

“那穷奇就在这地宫里?还畏光?”卫绮怀纳闷,“未曾听闻穷奇有这种习性啊。”

“上古凶兽传承至今,本就血脉微薄,妖力若真是出了什么变数也说不定。”钟如星当机立断,“走,我们下去看看。”

秦绍衣却道:“恐怕有尸傀在那墓道之中巡逻。”

话音刚落,她们脚下的大地忽而一颤,三人连忙出了正殿,翻身跃上屋檐顶。只见这宗祠里又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头被齐齐赶了过来。

是经人操纵的尸傀。

钟如星不假思索,抬手出刀,却被身边的人一剑拦下:“表妹,且慢。”

卫绮怀今日优柔寡断的态度实在有些反常,简直是有意与她对着干,钟如星终于有些动怒:“磨磨蹭蹭!这次拦我又是为何?”

“不是我磨蹭。”卫绮怀指了指暗处的一个影子,对她道,“你仔细看看,那驱使尸傀之人,是不是卫昭?”

“长姐。”话音刚落,那隐匿在树影中的人静悄悄现出身形,昳丽面容上月华流转,直教人难辨鬼魅。

正是卫昭。

“你回来了。”卫绮怀对他招招手,“那水晶洞中的东西可曾难为你?”

“若是能得长姐惦念,”卫昭扬起脸来,笑得乖巧而温顺,仿佛真是由衷地感到庆幸,“那再多的难为也值了。”

“……油嘴滑舌。这些尸傀是你收服的吧,你是如何遇上他们的?”

“那水晶洞里的东西委实难缠,耽误了我好些时间,最后才走了这条路——”卫昭笑吟吟道,“奈何一出来就遇上了这些尸傀,只好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暂时地使唤一下他们。”

这些尸傀必然不好收服……不知道他用的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卫绮怀正思忖着,又听卫昭道:

“长姐,下来吧,你们是不是要进这地宫?我已将这入口清理干净了。”

卫绮怀欲言又止,钟如星瞥了她一眼,果断撂下一个字:“走。”

四人一道进入地宫。

之前那几次来到戚家地宫,卫绮怀总是忙忙碌碌,不是在找线索就是在跟踪人,从未真正仔细游览过此处,今日从卫昭发现的另一个入口进去后,她才发现这地宫确实规模惊人,别有洞天。

沿路壁画蜿蜒,彩漆剥落,其上绘着的都是戚虞两族发迹的历史,卫绮怀一心三用,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吕纾给她讲过的故事,还不忘了问卫昭在那水晶洞中的经历。

他的经历和秦绍衣的差不多,都是隐去了那心魔对人的考验,卫绮怀没听到些新鲜故事,正要在心中向系统吐槽这敷衍潦草的主配角待遇,就见前面的钟如星忽然止住脚步。

卫绮怀险些撞到她后背,摸了摸鼻子,大声郁闷道:“表妹,怎么忽然停下——”

钟如星却骤然转身,掣出长刀:“谁在那里!”

卫绮怀对她望向的那地方,瞪了半天也没瞧出门道,只好尴尬地开口打破安静:“咳,表妹,那里有人吗?”

卫昭微微挑了挑眉,正要说些什么,秦绍衣却先他开口了:

“卫姐姐,不必担心,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她拿出那颗蜃母内丹,轻声念了一句什么,众人视野尽头的黑暗登时溃散如影,渐渐露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卫绮怀暗暗琢磨,这幻术还真是好用,要不她回去也学一学?不然全凭杀气辨认危险,还是有些落伍了。

琢磨完这些有的没的,她抬头看向眼前人。

来者恰好是个熟人。

还是个不那么友好的熟人。

秦绍衣见到他并不如何意外:“原来是戚公子,别来无恙。”

卫绮怀却盯着他,冷幽幽道:“只是不知道现如今,阁下是戚尚,还是戚泫呢?”

卫昭插话进来:“哦?长姐这话怎么说,这位戚公子还有两个身份不成?”

“……”钟如星默然半晌,忍不住发问,“怎么,你们都认识他吗?”

卫绮怀也沉默了。

好表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三位,又见面了。”戚泫谁的问题也没回答,只随便拱了拱手,从容笑道,“这些尸傀碍路多年,本是我心腹大患,多谢今日诸位为我开路。”

卫昭没想到自己收服尸傀一举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不由得冷笑着哼了一声。

“你方才跟在我们后面……就是为了去见那穷奇?”卫绮怀看了一眼戚泫身后,没发现魔族的影子,才意识到他什么人也没带,“等等,阁下孤身一人,去见穷奇?”

“是又如何?”

“不如何。”卫绮怀很真诚地问他,“你打得过它吗?”

只有一半蜃母之力的戚泫,要如何打得过这个凶兽?靠幻术吗?精神攻击?

这下戚泫的神情很有几分古怪,打量了她几眼之后,才缓缓道:“它久居地下,畏首畏尾,从来只靠着那些尸傀护卫洞府,未必有和我一战之力。”

嘿,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信!

卫绮怀却定定地看着他,自顾自地下了定论:“你打不过它。”

“你——”

戚泫刚要动怒,卫绮怀又打断了他:“对了,阁下上次委托我们的任务,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了。”

戚泫青着脸,没什么好气地反问道:“什么任务?”

“查案,阁下可还记得?戚家灭门案。”

“卫……”钟如星本是打算让卫绮怀不要与这人多说废话,闻言一顿,看了看秦绍衣和卫昭脸上静待好戏的神色,也收住口中的话,默不作声地扫向戚泫的脸——因为自卫绮怀话音落下,他的脸色便开始不稳定起来,好似他体内的另一个人正在挣扎。

……也可能是他这具身体还保存着的过去的记忆在挣扎。

总之,这种强烈的反应影响了他,使他不由自主地质问道:“你查出来了什么?”

“按时间顺序说的话,戚晓并非死于火灾,而是戚烈咒杀的,虞晚荷倒是自杀无疑。”

说到这里,卫绮怀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乎有意卖个关子。戚泫恼怒于她的戏弄:“这些我都知道。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死的是戚子熹。”卫绮怀慢慢道,“他死于水魄寒,你还记得吧?这座岛上,会炼制水魄寒这种毒的,只有一个人。”

戚泫的嘴里迸出那个太久没有说出口、而显得很不熟练的字眼儿:“……母、母亲。”

紧接着,他自言自语道:“可是,那时她已经死了!”

卫绮怀觑了他一眼,不知道说出这句话是戚泫还是戚尚,但她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你出世时,鲛人一族几乎绝迹,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们鲛人岛上,其实有许多鲛人一族的……遗迹。”

秦绍衣饶有兴致地问道:“卫姐姐注意到了什么?”

“曲水纹。戚家宗祠的那座祭坛上绘着曲水纹。话说回来,我曾以为那是祭坛,可是谁家的祭坛有那样深的水呢?所以,有没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祭坛,而是为鲛人一族所建的栖息之所?像那家家户户门前随处可见的水渠水井一样。”卫绮怀发散思维,想起什么说什么,“况且,仔细一想,戚家宗祠供奉的神像除了那个神女,还有戚虞两家的先祖,那么这个设想就很合理了——这不仅仅是戚氏一族的宗祠。曲水纹更像是这鲛人一族的图腾。”

戚泫:“那又如何?何来曲水纹?”

“宗祠火灾那日,戚晓和戚子熹在宗祠对质,戚晓用一把绘着曲水纹的匕首刺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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