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气笑了,她头一次听到有人用为你好的语气,处处说着打压你贬低你的话,还说得这么处变不惊,活像是真心为你考虑一般。

连乔冷“嘁”一声,精雕玉琢的玉谷主终于不装了,他皱起眉,“连翘。”

“你一直说我平平无奇资质平庸,不知道是因为你对我存在误解,还是对我有偏见?”连乔笑着摇摇头,“玉谷主,我可不普通,我觉得我很特别,你不用打压我,我也不是你界定的。”

“你不喜欢我喝酒,不喜欢我张扬,我同样也不喜欢你对着我指手画脚,类似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玉非缘一顿。

连乔声音十分冷淡,不容置喙,她的骄傲和自信都写在脸上,目光有神,脊背笔直——实在是像极了那个人。

好像她本就应该是这样的,热烈的,自在的,张扬的,耀眼的……

尽管他一直在将连翘往邪门歪道上引,但是不得不承认,连翘和那个人,还是越来越像。

这让他很不舒服。

连乔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将腿架得老高,光线熹微,她看不清玉非缘到底是什么表情什么脸色,但是按照连乔的猜测,他可能非常不高兴。

那连乔可就高兴了,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是舒畅了。

她伸直了腿,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头顶灯光闪烁,在这一瞬间连乔看清了玉非缘的脸,他皱起眉,非常嫌恶她的动作,“你有没有同你说过,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万事依规矩行事?”

说完语气又温和下来,”阿翘,你母亲不在,我便要按照她的遗愿好好教育你。平心静气,温婉贤淑,你应该成为一个淑女该成为的样子。”

“不用了。”连乔道,“我母亲希望我快乐成长,不会希望我成为成为套在套子里的人,如果是你的私心想让我这样,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是你的意思,不必拿母亲来压我。”

况且露不霜自己都非常自在随意的一个人,天生妖性,怎么可能要求她成为一个淑女?

一会儿又说她平庸,一会儿又让她成为淑女?

之前连乔看这位玉雕兄保养得当精致细腻,还以为是个会迂回的人,结果却来了这么多直男式指责。

简直让人败胃口。

玉非缘:“怎么会?”

“阿翘,你又开始叛逆且不听话了。”玉非缘叹一口气,“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张扬且傲慢的态度,这与我这么多年教你的完全背道而驰。”

“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在冲虚学院遇到了什么人,是不是他们将你教坏了?”

玉非缘看着她,灯光一明一灭,他的脸也如此阴晴不定。

连乔一愣,“你想干什么?”

“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玉非缘道,“如果你还如此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之前的事再对你做一遍。”

连乔问系统:“你知道什么事吗?”

系统慢吞吞地,“嗯,之前你想进乾元剑宗,找了门路去外门先历练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进宗门的迂回之策,但是谷主不同意你离开子午谷,你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之后你一怒之下单方面和谷主断绝了关系。但是你走后门去剑宗外门的事情揭露,被万人所骂,事态严重,最后还是谷主出面平息此事。”

“基本上,每一次你想离开子午谷,都会和他爆发争吵,之后你的后路都会被阻断,最后所有的烂摊子都会由老谷主替你收拾。”

之前南道说过,连翘会和老谷主争吵,是因为她想离开子午谷?

她想逃脱他的控制?

连乔没有说话,她陷入沉思。

玉非缘很喜欢连翘这样安静不说话的模样,在这样模糊的光影中,就更像露不霜。

她是像连云生,但她更像露不霜。

玉非缘很喜欢连翘像露不霜的一面,这样温柔,这样美好,让他觉得好像时间没有过去,又回到多年前,那时候一切尚未发生变故,他们拥有无数个这样寻常又美好的夜晚。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夫人还在,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小霜。”

玉非缘忽然呵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轻抚在连乔头上。

连乔瞳孔骤缩,她下意识地抬手扫开玉非缘的手,内心又腾然生出熊熊热火一样的猛烈情绪,抗拒又反感,“你做什么?”

玉非缘垂眼,精雕玉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轻描淡写,“想起了一些事。”

这本是一个正常的举动,如果是连翘的父亲,那抚头大概是一种父慈子孝的场景,但是连乔知道,这不是。

他好像在透着她看另一个人。

他们之间,有种奇怪又微妙的关系。

连乔心绪不宁,自从见到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就越来越明显,她能感受到这其中的风起云涌。

压住心中的不适,连乔深呼吸一口气,“谷主,天色很晚了,看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今日就先到这里,我找人安排您休息。”

她快步离开,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玉非缘在看自己。

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跟随在她身后,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让她觉得不适又反感。

一直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连乔扶住栏杆,大口大口呼吸。

她浑身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背也被濡湿,踉跄着走到楼间平台,晚风迎面吹来,带着湖上的暑气。

她沿着台阶往上走,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长衣垂在地上,微风抚在他的头发上,将他的衣角和长发都吹得轻轻摆动。

月光撒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就像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银边。

“迟星垂?”

迟星垂无声望向她。远处昏黄的灯光混着月光,在他身边打出阴影,让他也跟着温柔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迟星垂揉了揉眉头,一阵风过来,连乔闻到淡淡的花香,他身上的酒还没有散。

原来是在这里醒酒。

连乔面色不善,“你听到多少了?”

迟星垂仰头望向半空,“宴席结束后,我一直在这里。”

那就是全部都听到了,连乔微微扬起下巴,“迟星垂,你知道得好像过于多了。”

“嗯。”迟星垂往旁边挪了挪,“不多不少,大概和我以前就了解的差不多。”

连乔一顿,看到只留下一半的长长台阶,走过去坐下。

迟星垂坐在她身侧,月光和灯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将光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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