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城内,霜寒草凄,万里雪飘。

这是今年冬至以来,临州城下的最大的一场寒雪。八街九陌,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驱寒躲冷。

偌大的将军府,此时也是一片死寂。唯有门口的灯笼在肆虐寒风中摇摇欲坠。

主院的碧花轩内,窗柩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炭火将要用尽了。

慕溶月失神地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辗转难眠。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她能清晰地觉察到,体内的温热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蚕食掉她仅剩的理智。

好冷。

她会不会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的陪嫁丫鬟杏雨见状,也不忍跪地,泣不成声地紧紧攥着慕溶月的手:“小姐,这汤捂子都已经不热了,就请让奴婢代小姐换了罢!”

慕溶月颤抖地伸出手,将怀中那早已冷却的汤捂子推了出去:“也好……”

杏雨噙着泪接过了汤捂子,手心掠过慕溶月的身子,这才察觉她身上有多么冰冷刺骨,好似一件死物。

不知不觉,杏雨已是泪流满面。

“小姐,将军就要回来了,小姐再坚持一下吧!”

几日前,慕溶月受凉染上了风寒,高烧不退,杏雨将家中仅存的几味草药为她服下都不见效。眼看着主子受折磨,在睡梦中也是眉头紧皱,翻覆难安,杏雨的心头也是酸涩起来。

慕溶月是长公主膝下最疼爱的嫡女,慕老将军的掌上明珠,自小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若是换做从前,小姐染上了风寒,必定得从宫中传来太医为小姐诊脉,五六个下人从旁伺候着,生怕有半分的闪失。如此一来,小姐的风寒,总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痊愈了。

可自从嫁到了将军府,一切都变了。小姐也从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女,沦落到了这般凄楚的田地。

从前嫌苦、要长公主哄着才能喝下的中药,如今她却是一饮而尽,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从前病得高烧便会梦呓着要找爹爹的那个小女孩,如今,也能独自面对着孤苦的寒夜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她们又遇上了连年罕见的雪灾。

雪灾伊始,人们闭门躲寒。一些贫苦的流民害怕冻死街头,纷纷来将军府哭着乞求慕溶月的施舍。慕溶月犹豫几许,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便接济了难民们不少米粮炭火。可谁承想,这雪灾比料想的还要久还要可怕,一直到出城的路都封上了,家中的吃穿用度也逐渐地告急了。最后,就连一个汤捂子也都要到用凉了才舍得换掉了。

临州也远不比京城繁华,如今,街坊里的药铺早都关了门,这样黑的夜晚,上哪儿去寻郎中去?

眼看着灾情愈发严重,当真是穷途末路了。

好在这时,谢将军回来了。

西南天灾,叛乱四起。谢羡风当初为了赈灾平乱,一走便是半年。如今,他的车马要途径临州。杏雨早就遣人发去了信函,说明了小姐的情况,只盼望着将军能设法顺道带些药材与物资回来,若条件允许,能捎带位郎中回来为小姐看诊便是最好。将军是秉公出行,拿了圣上亲赐的令牌,城门的关卡不对他设防。为家人弄些药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算算日子,这两天也就该到了。

谢羡风与慕溶月虽为夫妻,却向来不睦,这杏雨是知道的。莫不然,他也不会丢下新婚的妻子,一走便是这么多年。

但无论如何,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谢将军与自家小姐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两余载的情分,他总不能真的对小姐不管不问了。

天色渐晚,日暮西沉。终于,前院有了些动静,守门的小厮牵着马匹往碧花轩门前经过。杏雨兴奋极了,连忙跪在慕溶月榻前:

“是将军回来了,是将军回来了!定是看见了小姐的家信,来给小姐送药了。小姐,你且在这儿等着,奴婢马上就去。”

慕溶月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敛眸颔首道:“好。”

窗外大雪皑皑,盖住了连廊门前的地砖,檐下还坠着几缕冰刺,寒风瑟瑟。可杏雨的步伐却是欢快、迫不及待的。她恨不能跑得快些、再快些,这样,她的小姐就有救了!

可是,杏雨才到前厅,就被几个黑衣男子拦了下来。将军的侍从们将门堵得水泄不漏,厉色打断她:“大将军已经歇下了,若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来吧。”

杏雨急得高声喊道:“有什么事,是比您的夫人还要重要的?”

那前廊却空荡荡的,一点回应的声响也没有。

杏雨便直挺挺地跪在了长廊之下,也不管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跪得膝盖都酸软了,门内才终于有了动静。

一抹身影落在了杏雨眼前,她惊觉抬头,察觉谢羡风正站在了她的面前。

谢羡风着一袭黑袍,腰上别着青云剑,眉眼深不见底。身影颀长,犹如林中松柏,淡泊凉薄。

杏雨连忙磕头,恳求他:“将军,奴婢是来为小姐讨药的,小姐已经恭候将军多时了。不知将军是否收到了小姐寄去的信函?”

谢羡风默了许久,只幽幽道。

“我与那药堂并不顺路。”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是彻底断了小姐的生路。

话音落下,一左一右两个侍卫便毫不留情地将杏雨赶了出去。

“都听见了?若你是为这事来的,如今可以回去了!大将军已说得很清楚了!”

杏雨仍不死心,泣不成声地祈求:“可是,小姐真的病得很重,若再不医治,恐怕人命关天啊大人!大人,奴婢求您,去为小姐寻位郎中来吧!”

她害怕谢羡风就这样坐视不理了,急忙出手想去抓住他的衣袖,话音未落,便被侍卫高高架起,拎出了庭院。

杏雨狼狈地跌倒在地,听到谢羡风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既还活着,就不必来向我禀明了。”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合上了。

杏雨独自坐在寒风中哭得伤心,却依稀听到,隔壁的偏院里传来了阵阵女人的笑声……

***

不知过了多久,门庭才再度响起了杏雨的脚步声,可却是步履蹒跚,再没了去时的欢快。

慕溶月艰难地从床上支起身子,见杏雨打开暖帐,默不作声地回到了她面前。

“将军呢?”

“将军他,他……”

杏雨垂着头,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慕溶月神色微变,一双闪烁的眸子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是谁?”

“我问了侍从,说是沿途救下的灾民,临时带回来接济的。好像是……是个唤作‘萤儿’的民女。”杏雨的声音愈来愈小,“将军已经将她安置在了偏院里,暂且住下了。”

“‘萤儿’?”

慕溶月心口隐隐刺痛起来,颓丧地躺回了榻上。

她只觉冷得可怕。

若是赈济灾民,按例自然有许多种救恤的法子,犯不着特地带回家里来。

谢羡风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知道,谢羡风并不是那朝三暮四的滥情之人。阔别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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