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心。”

出乎意料,舒白没有跌入冰冷的池水,而是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鼻尖萦绕起舒白从未闻过的沉郁香气,舒白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俊逸不凡的面容,下颌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对上他幽深眸子的瞬间,舒白仿佛看见了莫测危险的深渊,而她随时都有被吞噬的风险。

仅是瞬间,舒白汗毛乍立,敏锐的直觉在警告她远离。

她下意识挣扎,轻微的动作令那人眉宇微动。

男人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后退半步和她拉开距离,眉眼间满含歉意,“事发突然,朕……在下冒然唐突,真是对不住,望夫人恕罪。”

他声音沉稳如松上落雪,语气温和恭谦,神态间克己复礼,清风朗月一般的人,方才那包含野心的对视仿佛只是舒白的错觉。

舒白望着他许久,一阵风拂过,惹得她眯起眼睛,脸上浮现些许审视,“无事,方才多谢你。”

男人垂下眸子,缓声说:“夫人不必言谢。”

舒白打量着他的衣着,白衣纤尘不染,周身气势不凡,衣料却很寻常。

“阁下是什么人。”舒白问。

“在下谢拾,是应邀前来参加筵席的宾客。”他不急不缓地回答。

舒白戒心不减,追问:“既然是宾客,为什么方才在席间我没有看见你。”

“在下来晚了,又因是白衣家世清贫,故而只能在席末落座,无缘在筵席上得见夫人。”

男人话语从容,很容易令人信服。

舒白心里仍想着霍家的烂事,见对方没有不妥,敷衍地点了下头,转身便要离开。

“夫人。”

那个名为谢拾的青年忽然叫住舒白,舒白蹙眉转身,却见他捡起地上的步摇珠花,语气温和如初,“您的东西掉了。”

舒白垂目看去,倏然打开他的手,步摇和珠花再次落入尘土,“已经脏了,扔掉便是,何必劳烦你去捡。”

她毫不留情踩在步摇上,直到踩断本就摇摇欲坠的珠串才有几分解气。

她的注意力全在地上,因而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瞬间冷郁深沉的表情。

舒白收回脚,酒意上头,她面颊不知觉带上几分绯色,她抬起头笑了下,“见笑,我今日心情不好,公子自便吧。”

“夫人。”

这人仿佛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她无心待客,再次开口叫住了她。

舒白眉心一跳,终于抑制不住脸上的恼意。

她拧起眉头,恼怒地望向他,问:“你还有什么事。”

虞策之一眨不眨凝视着眼前人,藏在袖下的手克制地蜷缩起来,声音沉沉:“夫人若有心事,可以说与……我听。”

带着凉意的微风悄然拂过面颊,舒白的大脑一瞬清明,她缓缓眯起眼睛,眼神在不自觉衡量对方是猎物还是猎人。

她和这个叫谢拾的男人仅是初见,对方的关心未免太过了。

疑心才起,她便听他不急不缓的解释:“谢某家境贫寒,上月入京时不慎得罪了考官,听闻霍家广交天下有才学之士,今日也只是想为少夫人解惑,从而得到霍家支持,绝无恶意。”

舒白扯了下唇角,对谢拾的兴趣淡了许多,但她还是装作审视的模样,一步一步走到他身侧,慢条斯理道:“为我解惑?你也有那个能耐?”

虞策之道:“夫人可以试一试。”

“你既然自荐,不如先说说我有什么困惑。”舒白挑眉轻道。

虞策之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不着痕迹垂眸,声音无端带了些蛊惑,“夫人,当断不断,定受其害。”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令舒白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跳。

舒白理起衣衫,不经意敛去面上的情绪,她笑了下,道:“断什么?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

虞策之唇角微抿,静静望着她,“在下不想在夫人面前失礼。”

舒白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收敛了脸上虚假的笑。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或许是酒意滋生妄念,或许是他太像自己的翻版,克己复礼,端庄谨慎,让舒白生出打破之心。

舒白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倏然伸手攥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低下头颅。

“你想让我当你的靠山,让你仕途顺遂?”她问。

虞策之望着舒白,喉结不自觉滚动,“还请夫人给我一个机会。”

舒白忍不住嗤笑,漫不经心问:“交易都是相互的,除了解惑,你还能给我什么?”

分明是舒白因为身高仰视他,此时却硬生生有了居高临下之感。

舒白眼神清明,反倒是虞策之呼吸微乱,险些藏不住蓄谋已久的野心,他低声许诺:“夫人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开口。”

“居心叵测的空话。”

舒白只当他是大言不惭,忽然失了兴致,霍家人多眼杂,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给自己徒增事端,便敷衍似的扯了下唇角,转瞬松开手,和他拉开了距离。

“恐怕你找错人了,霍家的事我做不了主。”她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紧接着说,“我身体不适,不便久留,失陪了。”

舒白转过身,快步离去。

虞策之双手紧握,勉强止住抬脚欲追的动作,一双眼睛逐渐冷静,暗自酝酿着未知的风暴。

小桥旁只余虞策之一个人站着,仅有流水与虫鸣相伴。

良久,虞策之慢慢弯下身,捡起被舒白踩碎的步摇,至于珠花不慎滑入流水,早就不见了踪影。

贴身跟随他的心腹暗卫悄然跪在他身后,“主子,筵席要结束了,我们该走了,您在这里被人看见不好。”

虞策之负手而立,语气漠然,“阮月秋那边如何?”

“霍家已经看过她的八字了,正式进入霍府只是时间的问题。”护卫顿了下,迟疑着说,“只是这样一来,霍耀风夫妻感情不睦,那位夫人的处境也会尴尬起来,若是以后叫那位知道——”

话说到一半,虞策之淡淡瞥向护卫,护卫心中一惊,知道失言,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她永远也不能知道此事是朕的谋划,明白吗。”掌权天子轻描淡写,不可撼动。

侍卫把头深深埋下,脸上冷汗滴落,“是,属下立刻将陛下的意思告知阮姑娘。”

/

白日宾客尽欢,转眼月色朦胧。

灯火掩映下,舒白站在霍耀风的书房门前,早春习习凉风吹入她单薄的衣衫,寒意入骨。

舒白再度看向守门的小厮:“霍耀风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小厮不敢正眼看她,“少夫人不要为难我们,少爷真的歇下了,小人只是奉命办事。”

“这么早就歇下?”舒白讥讽地牵了下唇角。

小厮又为难地瞥一眼窗户后明亮的烛火,心虚道:“少爷喝醉了酒,故而早早安枕,少夫人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舒白心中厌烦,就在她准备离去时,屋子里传来一男一女的谈论声。

小厮面色微白,正犹豫着是不是放大说话的声音,提醒屋子里的人。

舒白倏然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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