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在耳边响起，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裴亦舟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
思绪一下子被带偏了。
晚上、睡不睡？
女朋友就在身边，说能睡着且什么都不想做多少有点装，但在程漾提出来之前，裴亦舟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比起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他同样也喜欢和程漾牵着手聊天。
思想层面的交流和身体接触一样重要。
只是这种话被女朋友问出来又不一样了。
何况他们已经有过擦枪走火的经历。
耳朵一点点变红，裴亦舟的心情起伏着，心里也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挠过。
他别过脸咳了下，不太自在道：“看你……”
还没说完，程漾又朝他凑过来了些，问：“如果你不想睡觉的话，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山里，可以么？”
去哪？？
程漾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屏幕上显示着一则官方放出来的消息，大意是报道最近降临的彗星，其中最佳观测时间和地点程漾都用荧光笔标记了出来。
日出、郊区山顶、六万年彗星。
裴亦舟很快反应过来：“想去看？”
程漾点点头。
她解释说：“我十几天前看到的，想和你一起去，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他们俩凑一块的长时间段不多，程漾考虑到他白天工作累，也不会提出要去太远的地方。
但是今天不同。
这一刻，程漾就想和他一起去做一些特别的事。
“可以吗？”程漾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脸贴着脸，又软着声问了一遍。
浅浅的呼吸洒在脖颈处，有点痒。
裴亦舟自然没办法拒绝，回应道：“……没说不行。”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简单回家收拾了下，带上望远镜和一些吃食就出发了。
程漾想开车，裴亦舟就给她让了位置，在副驾驶上帮她看路。
去郊区的过程还算得上顺畅，偶尔遇到道路狭窄坎坷的情况，速度放慢点也能轻松过去。
夜晚、微风、和喜欢的人去郊区看彗星，几个词怎么组都是难以想象的美好。
车内的粤语歌正好播放到深情的副歌部分，悠扬的旋律和人声配合的恰到好处。树丛黑影不断向后倒去，深入空旷地，窗外扑过来的空气都变得清新。
经历了一段连续的弯路后，程漾问他：“你不觉得我的技术变好了么？”
裴亦舟看了看和后面电动车差不多的速度，睁眼说瞎话道：“……嗯。”
程漾顿时又自信些：“那我加速了？”
裴亦舟看向了窗外：“可以。”
这里没什么车，速度稍微快一些也行。何况他就在边上看着，应该没多大问题。
直到程漾踩着油门，轿车在柏油路上飞驰而去。
裴亦舟：“……”
他能收回么？
事实证明，不能。
原本四小时的车程被迫缩短了三分之一，在郊区山顶上停下来时，程漾意犹未尽，欣喜地和他分享这次体验。
因为后面这一点，裴亦舟也就这么由她去了。
她高兴最重要。
郊区的山不比市区里的，后者大多是为游客、登山者特意改造过的，前者却几乎见不到人工的痕迹。
这里成林的树木很少，一眼望过去连绵的山脉都只铺了浅浅的一层草，光秃秃的，和校园里的地皮差不多。
然而登顶那一瞬间，从车窗外望过去——雾山成群，碎星点缀夜幕，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这入目的壮观景色，是别的地方无法比拟的。
“冷不冷？”从车上下来，裴亦舟先看向了程漾。
“有一点。”
尽管是在夏季，山顶的温度依旧很低，加上四周空荡荡的，没有遮挡，晚风基本上都是直愣愣地朝人吹过来。
裴亦舟于是又开了车门，给她拿了件外套。
还没给她披上，程漾又不愿意了：“但是吹风很舒服。”
“嗯。”裴亦舟没听她的，“穿上了也可以吹。”
“过来点。”
程漾走过去，乖乖伸开手。
然而裴亦舟刚弯了下腰，她就立即收了回来，改成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身上一瞬间热了起来，裴亦舟愣了愣，直到怀里的人抬头，笑起来对他说：“那抱着也可以吹。”
“真不穿？”裴亦舟低头问她。
程漾摇了摇头：“不要。”
行。
就知道和他耍赖。
裴亦舟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笑了笑，轻拍了下她的腰也就这么算了。
距离日出还有几个小时，晚上肯定是要在这里过夜的，他们也没着急睡觉，先在附近走了一圈。
周围的人比程漾预料中的多，粗略看过去，少说也有五六伙，各自占着自己的那一方，旁边无一例外都停着车。
在巍峨山脉和辽阔天空的衬托下，人群也仿佛被缩小，成了顶着光挪动的黑点。
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聚集在这，等着凌晨三四点降临的六万年前的彗星。
以前程漾不明白，为什么不是相关专业的人会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各种地方捕捉彗星的影子。
只是单纯地感兴趣么？
后来慢慢了解，才明白或许是因为它来临的周期太长。
经此一别，几百年、千年或者几万年以后，同一颗可能才会再次靠近地球。
这意味着，曾经和你一同看它的人，是如此之久远以前的。这种时空的跨度，让人不得不着迷。
不确定能不能有幸碰到，程漾偏过脸去问裴亦舟：“以前你有看到过彗星吗？”
裴亦舟回应道：“看过一两次。”
跟着热爱天文的教授母亲身边，寒暑假一有空就被带着四处跑，自然是有的。
“是不是很漂亮？”
印象中自然是很漂亮的。
不过那些记忆已经太久远了，饶是裴亦舟记忆力好，有些细节也慢慢模糊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下，看向程漾说：“是挺好看的。”
程漾应了一声，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草丛里的沙砾，握紧了些裴亦舟的手，忽地说起了和上一句看似毫无关系的事。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我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
话落，裴亦舟登时停了下。
这是程漾第一次主动地提起她的父母。
无法猜到后面程漾会说什么，裴亦舟先放慢了步子，但程漾没有异常，声音反而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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