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赎你走,要多少金银?”

白行玉犹豫片刻,在古鸿意手掌心写道,“花朝节”。

古鸿意回忆起黄二的话,立刻领会,“你是说,要等到花朝节拍卖。”

白行玉点了点头。

古鸿意心中嘀咕,这明月楼真是神乎其神,规矩一大堆,还整出个花朝节拍卖。

他恨不得直接拔剑劫走白行玉,省却许多麻烦事。

古鸿意不擅长与人交涉,多说几句话便头疼,能用剑说明的,不必费口舌。

何况,他有信心,即使杀穿明月楼,也不是一件难事,人来剑挡,神来剑挡,佛来亦剑挡。

他确信,这世上,除了白幽人,无人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不想再背上人命官司了。

明月楼并非江湖之地,只是寻常烟花场所。古鸿意有自己的一套信条,他不杀平民。

普通民众的性命,和江湖之人的性命,重量是不一样的。

在江湖,谁丢了命,谁杀了谁,谁寻仇,谁暗杀,谁投毒,只不过是刀光剑影中不足为题的一片树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侠客不会为一条命而长歌当哭,而是奔赴下一场厮杀。

但汴京官府会。

盗帮的师兄们、师叔们,个个灰头土脸,过的凌乱潦草,干他们这行的,不会是奢华讲究之人。师兄师叔们,瞒着师父,掏遍了口袋、靴履、帽子、剑鞘,硬生生给他凑出来一锦囊的金银给他做盘缠,让他去找白幽人——复仇,为自己正名,也为了盗帮。

师兄师叔们,不是让他去滥杀平民,锒铛入狱的。

更不是让他把盗帮欺凌民众的恶名刻在耻辱柱上的。

衰兰送客手,还不够给盗帮丢人么。

古鸿意立马放弃了洗劫明月楼的想法,真是荒唐。

他又问白行玉,“以往的伶人,大概要多少金银?”

白行玉思索片刻,又在他手心写道,

“三百两黄金”。

古鸿意不吭气,只是举起装了金银的小小锦囊,举到窗前,对着月光,晃了晃,半袋子碎金碰撞,清脆地响。

古鸿意又想起街上那张通缉令,心说,

“不如先在明月楼赊账,然后去官府自首,报上衰兰送客手的名号,赏金正好三百两。”

说完,他自己都笑。

明月是硕大的一轮,师兄们凑出来的锦囊,在月光下,小巧可爱。

古鸿意诚实地摇摇头,对白行玉说,“我的钱不够的。”

小船颠簸一下。

白行玉刚想说些什么,便随着风浪歪倒去,古鸿意顺势按住他的手腕,把白行玉揽在怀里。

离得很近,听得清呼吸。

也看得清白行玉眸子中闪烁过一丝希望的亮光,比波光还要晶莹。

接着,白行玉垂下眼眸。波光一瞬间晦暗了。

白行玉抬起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速速画了一个叉号。

然后,白行玉将古鸿意的手反扣过去,往古鸿意手背上写:

“我很便宜”

白行玉写下这四个字时,眼睫垂的很低,指尖有些打颤。

古鸿意比白行玉先蹙起眉来,轻轻摇头。

“你不是。”

古鸿意不假思索地否定道。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风浪过去,小船恢复了平静。

古鸿意对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走了神,冷冽的美目,眼尾的朱砂痣,一点不错。

古鸿意满脑子想的是白幽人。

骄矜的白幽人,绝世的剑客。

白行玉的话,让古鸿意心中莫名很哀伤。

又为他不平。

小船还在缓缓驶着,波声四响,扰的古鸿意心意很乱。

古鸿意练了五年剑。

出关是为了找他,访剑门是为了见他,赴汴京是为了寻他。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命运告诉风尘仆仆的古鸿意,现在,不需要绝世的剑法,只要五两银子,便能欺负他一整夜了。

古鸿意甚至想到,也许,白幽人有个兄弟,也许白行玉只是他的亲戚之类的……

“到喽——”老船夫悠长的吆喝传来。

小船到对岸了。

老船夫来到船舱门口,却不敢挑起竹帘,先是贴在帘子上仔细听辨里面的声音,没听见什么不能说的声儿,方才问道,“二位客官?”

古鸿意应答一声,付过钱后,便牵起白行玉下船。

纷乱的思绪让古鸿意心中窝着一团无名火,却又没着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将白行玉的手捏得很重,很紧。

像怕他丢,又叫他痛。

船夫将他们送回了明月楼附近的夜市。

白行玉环顾四周,扯一扯心事重重只顾着走路的古鸿意,提醒道,“那些人会不会追上?”

提到黄家兄弟和六大金刚那些畜牲,古鸿意更是莫名来气,冷笑一声,眼中起了杀意。

恃强凌弱的事情,古鸿意不是没见过。只是想起那双熟悉的眼睛,含着泪,眼眶微红的样子,古鸿意心口莫名的拥堵。

那双眼睛,不该这样。

古鸿意回头看一眼白行玉,灯火映照下,他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上,一双美目中满是忧虑。

古鸿意收敛起肃杀的神色,温声道,“不怕,我有剑。”

白行玉一怔,轻轻点头。

两人紧紧牵着手,白行玉随着古鸿意,向前走去。

汴京夜市繁华,灯火辉煌,升腾着落在两人的背影上。

古鸿意心中默默整理着纷乱的线索。

剑门、黑衣人、明月楼。

叛徒、伶人、朱砂痣。

古鸿意想不明白。他的目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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