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峡之战后的第十年,赵桓荣升任广宁协办守备,请了军中几个好友到家中来喝酒。
几个糙老爷们闹哄哄地喝到半夜才散去。
邻里几个来帮忙的妇人和宜苏一起将堂屋和厨房收拾干净,宜苏将剩下的肉食送给她们聊表谢意。
送走她们后,宜苏闩上院门,一转身,发现赵桓荣从孩子们住的厢房里出来。
她迎上去道:“你没醉?
赵桓荣笑道:“不装醉他们还不知道要闹到何时,早点送走了好。
“我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好了没,你洗洗早点睡。宜苏转身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她亲自端了一盆水到正房,给赵桓荣洗脚。
“我自己来。赵桓荣拉着她让她坐在他身边,问道:“雪丫呢?
宜苏道:“小丫头也跟着忙了一晚上了,我让她先去休息了。
“如今我们也不缺银子了,可以多买几个丫鬟婆子回来做活,这些粗活,你就别自己做了。赵桓荣道。
宜苏笑道:“邻里她们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能省就省一点吧。说到此处,她笑意微敛,道:“倒是有一件事,我想与你商议。
“何事?赵桓荣一边洗脚一边问。
“刚才来帮忙的花家婶子,你认得吧。
“认得,怎么了?
“她小闺女今年十七岁,原定今年秋天成亲的,可不想她那准女婿年初时去山里打猎时遭遇了不幸,意外亡故了。她家与咱们家一个巷子里住了十年,对你的人品十分信重,我略透了些口风,她们就动了心思,愿将那小闺女给你做妾。正好你此番升官,纳一房妾,也是你的体面。宜苏垂着眸低声道。
赵桓荣将脚从盆中提出来,擦干,擦脚布扔到一旁,转过身看着宜苏道:“你是不是把我军中那几个朋友开玩笑的话给听进去了,觉着我没妾不体面,才张罗着给我纳妾?
宜苏忙解释道:“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我年纪渐大了,又有孩子要照顾,有时候难免顾此失彼。纳个妾,方便照顾你。
赵桓荣伸手握住她的手,道:“宜苏,我就是妾生的,不被重视的妾室和庶子过什么日子,我比谁都清楚。如果一个家里妾室和庶子受重视会有什么
后果你我都清楚。从现实上来讲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妾室和庶子的问题才妥当从感情上来说从初遇到现在我想要的女人始终只有你一个。所以纳妾这个话题从今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宜苏望着他。
他不是话多的人很少一次说这么长的话除非他很着急说清楚一件事。
“好。以后我都不提了你若要提我也不准了。”宜苏道。
赵桓荣笑起来点头道:“好。”
他将宜苏揽进怀中道:“再去买两个丫头回来吧过几日我便要告假回京城去参加祖父八十大寿的寿辰了这一来一回再快也得一个半月家里我顾不上总得有人帮你分担才成。我将你从京城带到此处不是为了让你跟着我受苦的。以前没有条件还罢了如今我有官职在身家里便是买几个丫头伺候着旁人也说不着什么。”
“嗯听你的。”
赵桓荣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来看着她的眉眼道:“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初我看到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宜苏害羞起来推他道:“尽胡说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可能没变。”
“在我眼里没有变还是那样好看。”
宜苏红了脸看着他道:“你也是。”
烛火悠悠房里渐渐没了说话声倒是响起些别的动静。过了好半晌赵桓荣额角冒汗地端着洗脚盆出门去厨房烧了一桶水拎去了卧房。
靖国公府因国公爷八十大寿殷夫人和徐念安在府中女眷的帮助下忙了近两个月
这日恰逢赵桓熙休沐一大早徐念安醒了想起床赵桓熙八爪章鱼似的在背后抱着她不让她起。
“别闹了时辰不早了快让我起来。”徐念安挣扎一阵笑得气喘吁吁的也没挣开推他道。
“急什么?事情不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么?好不容易今天休沐陪我多睡一会儿。”赵桓熙哼哼唧唧道。
“你只是想多睡一会儿么?你手在干什么?”
赵桓熙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句。
徐念安拖长了语调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赵桓熙没想到她会答应
还没来得及激动便听她接着道:“但你得先起来将院子里的草拔干净了。”
赵桓熙愣住。
徐念安笑起来。
赵桓熙反应过来支起身子爬到她上面就咯吱她口中道:“好啊你还敢笑话我?叫你笑话我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你快住手!”徐念安胡乱挣扎笑得喘不过气来。
赵桓熙伸手将被子往上一拉将两人都罩在里头。
徐念安刚抱怨两句就被他封住了嘴。
两人正缱绻冷不丁听到院中传来回哥儿脆亮的童声:“桐哥儿要去吃早饭了?”
桐哥儿声音糯糯的:“是呀。”
“先来跟哥哥背两首诗再去。”
“哦。”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桐哥儿结结巴巴:“三更灯……五更鸡……是男……”
回哥儿问他:“难背吗?”
桐哥儿点点头。
“那换一首。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桐哥儿:“……”
听到声音跑出来看热闹的淳姐儿嘻嘻笑了起来。
回哥儿叹气看着桐哥儿道:“换首短的吧。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桐哥儿:“盛年不重来一日……日……”
淳姐儿替他补上:“一日难再晨。”
回哥儿继续教道:“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桐哥儿小小声淳姐儿超大声:“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背完之后淳姐儿问回哥儿:“哥哥你为什么要教弟弟这几首诗啊?”
回哥儿道:“提醒他身为男子不要日上三竿还不起床不然长大后是要去拔草的。”
看着一脸懵的弟弟和妹妹再瞥一眼不远处寂寂无声的正房回哥儿心情甚好地一转身
三个小的没了声音被窝里徐念安笑得蜷起身子。
被十岁的儿子打趣赵桓熙又羞又恼对徐念安道:“你瞧回哥儿都骑到我脸上来了你也不管管。”
徐念安眉眼如月道:“怎么管?他也没说错啊?”
赵桓熙瞠目道:“怪
道他如此,原是你惯的。你不管他,我就收拾你。”说罢又是一个饿虎扑羊。
徐念安笑着挣扎道:“别闹了,待会儿该站正房门口来背诗了,哈哈哈哈……”
夫妻俩起床洗漱完毕,恰那几个小的也吃完了早饭。今日朝廷休沐,书院放假,几个小的也不必出去上学。
赵桓熙怨念中,站在院中与回哥儿大眼瞪小眼片刻,头一扭去了外书房。
徐念安憋着笑带着孩子们去了殷夫人院中。
赵桓熙去了书房没一会儿,赵桓旭来了。
他出去游历数年,在赵桓熙去桐庐的第三年才回来,参加了那一年的秋闱和次年的春闱,如今在礼部任职。
“桓熙,有件事要拜托你了。”他一进门就笑着道。
“何事?”赵桓熙一边引他入座一边问道。
“我在礼部有个同僚,痴迷书法,十分喜欢你的字,一直想上门拜访你,又怕唐突了,所以请我为他做个引荐,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赵桓旭道。
“休沐日随时都可以啊。”赵桓熙道。
赵桓旭点头,道:“那我便如此转告他了。”
两人说定此事,赵桓旭沉默有顷,对赵桓熙道:“有件事,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谢你。”
他起身,走到赵桓熙面前,端端正正地朝他行了一礼,抬头道:“桓熙,谢谢你替我父亲报仇。”
赵桓熙忙站起来道:“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
赵桓旭道:“年少时我做的糊涂事太多了,如今你不计较是你大度,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之处,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赵桓熙点点头,道:“那我真就不客气了。我娘叫我写寿字张贴府中各处,估摸着算了算,得写八百多个寿字,我已写了三百六十个,剩下的五百个,你替我写了吧。”
赵桓旭忍不住笑起来,问:“都我写了,你做什么?”
赵桓熙道:“我休息。”
赵桓旭道:“那我不依,一人二百五吧。”
赵桓熙讨价还价:“我一百你四百。”
“不行,最多我三百你二百。”
“成交。”
赵桓旭出了赵桓熙的书房来到后院,恰看到
玉姐儿带着淳姐儿她们几个小的在那儿扑蝴蝶玩。
“玉姐儿你娘呢?”他问道。
玉姐儿指着嘉祥居的方向道:“娘在淳姐儿奶奶院中。”
赵桓旭道:“去跟你娘说一声中午我们不在家吃饭了去长丰楼吃东坡肘子。”
玉姐儿眼睛一亮高兴道:“真的?那淳姐儿和桐哥儿可以一起去吗?”
赵桓旭道:“那得问过他们爹娘才行。”
淳姐儿道:“伯父您等等我们这就去问。”说罢拽着桐哥儿跑了。
玉姐儿也跑边跑边道:“先别去找叔叔和婶婶先去找你们的回哥哥吧他主意多由他出马叔叔婶婶准同意。”
“对对玉姐姐你真聪明。”
赵桓旭看着几个小的嘻嘻哈哈地消失在小径拐弯处的花木后面心生温暖之余也愈发感激当初祖父一番话将自己点醒。
人这一生大多数的痛苦都是因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起而一旦懂得放手便会立时发现整个人生都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七月二十国公爷过八十岁寿辰。
这一日靖国公府张灯结彩车马骈阗门庭若市冠盖云集。皇帝也派了宏奉前来送寿桃相贺赐下许多寿礼。
给国公爷祝寿的小辈都得分批进松茂堂去不然都站不下。
国公爷穿着簇新的团寿锦袍坐在新造的轮椅上身边跟着回哥儿看着家族繁荣兴旺的盛况忍不住热泪盈眶。
虽然这一生跌宕起伏但到了到了他还是可以体面地去见列祖列宗。
赵家没在他手里衰败下去他后继有人。
到了夜间笙歌渐息酒阑客散。国公爷独自一人在书房坐在窗下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回哥儿进来道:“太爷爷今日收的寿礼都造册入库了向管事看醒酒汤去了我先过来跟您说一声。”
国公爷回过神来回头看着自己重孙道:“定是多亏了你帮忙吧不然向忠老眼昏花的做不了这么快。”
“应该的。”回哥儿稳重地说着去桌上倒了杯茶给国公爷。
国公爷接过茶杯道:“你比你爹小时候外向多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像个小姑娘似的整天躲在你奶奶身后不愿
见人。”
回哥儿道:“我必然不能像他,我可不想长大了也去拔草。”
国公爷“噗”的一声险些呛着,笑着放下茶杯问道:“你爹已经来向太爷爷告过状了,说你嘲笑他的职务需要拔草。你很介意你爹爹为皇宫拔草吗?”
回哥儿低头碾脚尖,道:“我听说科举很难考,爹他考上了,到头来却只是带人为皇宫拔草而已,我不知道他考举的意义在何处?”
国公爷道:“拔草只是你爹的差事之一,并非全部。你爹他生性顾家,不爱钻营,才愿意接手这样的闲差。他多些时间在家里陪你娘亲和你们兄妹,不好么?太爷爷年轻时在辽东打仗,一去便是几年不能回来,纵回来,也呆不了两天又要走。你希望你爹像太爷爷一样?”
回哥儿仔细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国公爷伸手将他拉到身旁,道:“太爷爷明白你的心思,孩子小时候,总是期望自己的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现在太爷爷告诉你,你爹爹他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十八岁时就上过战场,杀过铁勒王,辽东有如今的太平局面,你爹爹功不可没。你若不信,下次你爹爹沐浴时你偷偷溜进去瞧一眼,他的身上,是不是还带着当年战场上留下来的伤疤?”
回哥儿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爹上战场的事,有些难以想象他爹爹在战场上是什么样的。他难得地露出了懵懂之色,乖乖地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叫你祖母和娘亲担心。”国公爷摸了摸他的头道。
回哥儿应了,跟个小大人似的叮嘱道:“太爷爷要喝了醒酒汤再睡觉。”
国公爷笑道:“好,太爷爷听回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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