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在芭蕉叶上,淅淅沥沥,天际忽闪白光,雷声滚滚随之而来。屋内漆黑如墨,寂静非常,无人说话。
这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屋里的人,院子里的树,亦然。
......
或许是下了一整夜雨的缘故,第二天天空竟然出乎意料的放晴了,世界被雨水冲刷过后,更显清冽。
徐纾言的状况好转不少,整个人除了面色有些不好,裴空青检查了他的伤势,觉得可以对伤口进行缝合。
不过她一时有些犯难。
“前段时间有个猎户摔断了腿,我将仅有的一点麻沸散也用在了他身上。”
裴空青为难道:“公子今日缝合怕是没有麻沸散可用,需要公子多担待。”
麻沸散,是由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共六味药组成,以酒服之,能令人麻醉,不省人事,在北齐多用在一些外伤的缝合中。
用上麻沸散有两则益处,一是让病人感受不到疼痛,不用承担痛苦。二是病人麻醉后,不会挣扎闹腾,于郎中而言能更快更好的缝合。
没有麻沸散,人在清醒的情况下,缝合皮肉,不仅是生理上的痛楚,心理上的折磨也不小。若是胆小之人,恐怕会被这血淋淋的场景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乔昭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应该这样说,从昨日以后,她和徐纾言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徐纾言更是,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乔昭半分,两个人就是以如此疏离的态度,度过了一个上午。
乔昭觉得屋里气氛实在古怪,于是就去院子里透透风,独留徐纾言一人在屋内。徐纾言也不可能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因为昨日乔昭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两个人的氛围将至冰点,直到乔昭和裴空青一同进屋,商讨病情。
徐纾言靠在榻上,他对此倒是没有多余的情绪,脸色镇定,好像刀子不是落在他身上。
他声线十分清冷:“无事。”
裴空青在一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唤身边的药童,去准备东西。
缝合需要很多东西,柳叶刀,烈酒,缝针,剪子,羊肠所制的线等等。
冰冷的刀锋上折射出寒光,令人心生惧意。
徐纾言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工具便转过脸去,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榻上,这是一个人的孤身奋战,无人可以替他承受。
衣物半褪下,白皙的肩暴露在空气中,伤口消了炎,不似前几天那样红肿,但是伤口看起来仍然让人心惊。
药童先将柳叶刀在火焰上方进行灼烧,待凉下来以后,又用烈酒浸泡,擦干以后递给裴空青。
裴空青先用烈酒在皮肤周围擦拭,这个步骤是为了消毒,以免后续感染。烈酒遇上伤口,火辣辣的刺痛。徐纾言猛然拽紧手中的被子,手背上青筋尽显,十分用力,明显是痛得厉害。
但他一声不吭,脸转向一旁。若不是乔昭在一旁看着,还以为他不痛呢。
“公子忍一下。待会我们将伤口处理干净。”裴空青低声道。
伤口必须处理干净,不然后续发炎感染,没完没了。
她虽然说话温柔,但是下手可一点也不温柔,干净利落,手法熟练。
她说的是待会儿,但是话还没说完,柳叶刀已经贴近伤口。徐纾言绷紧的神经还没放松下来,剧痛袭来,痛得他眼前一黑。
疼痛如此剧烈,有一瞬间甚至让他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停滞,只有一声闷哼,梗在喉咙里。疼痛让他浑身筋挛,肌肤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他能清晰感觉到柳叶刀在他身体里,切割着他的血肉。
尽管如此,除了刚才嗓子里溢出的闷哼,徐纾言再没呻吟过一句。乔昭在一侧看着,心脏突的一跳,无端有些焦躁不安,双手不自觉弯曲。
徐纾言的面色惨白,脸上尽是冷汗,他死死咬住嘴唇,太痛了,四肢不受控制般挣扎。
“乔姑娘,按住他,不能让他咬到舌头。”裴空青冷静的看向乔昭。
乔昭这才回神,走上前去,徐纾言薄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唇瓣上沾染了血迹。红色的唇,苍白的肌肤,形成对比,竟然透露出诡异的艳丽,像是勾人魂魄的精怪。
看见徐纾言唇角蜿蜒的血迹,乔昭忙上前掰开的唇,将食指屈起,强硬的塞进他的嘴里。嘴里的异物感,让徐纾言微微睁开双眼,他现下已经彻底痛得麻木了,眼神都有些涣散,就这样半睁着眼,迷蒙的看着乔昭。
裴空青手里一点没停,做郎中,尤其是在外伤缝合伤口,切忌心软。她将伤口处理干净,便准备将伤口进行缝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缝针算不上粗,但也绝对不细。
乔昭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徐纾言的脸,便转过头去,看裴空青进行缝合。
一转头就看见一根粗针在皮肉里穿针引线,来去自如。好像这不是人的肌肤,只是一块破布,可以轻松的随意发挥,更加令人幻灭了。
食指关节传来一阵疼痛,乔昭眉头微皱,但是没有将自己的食指扯出来,乔昭垂首看向徐纾言。
缝针从皮肤中穿过,徐纾言倒吸一口冷气,紧紧咬着嘴里的东西,也分辨不清嘴里有什么。他现在已经痛得有些不清醒了,浑身都是冷汗,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乔昭的食指被他咬破,徐纾言尝到了嘴里的血腥之气。口腔里有徐纾言的血液,也有乔昭的血液,他们血水交融。
“还要多久?”乔昭看着几乎快昏迷的徐纾言,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裴空青低着头,快速回复道:“快了,马上收尾。”
徐纾言眼角一滴泪滑下,挂在惨白的脸上。鬼使神差的,乔昭抬手,轻轻将他脸上的泪拭掉。
徐纾言的眼泪更多了,他紧闭着眼,双眉蹙起,泪水接二连三的掉落,顺着鬓角隐入青丝中。
乔昭擦都擦不及,看他哭的厉害,内心叹息一声。
罢了,哭就哭吧。
这么痛,哭哭怎么了?
裴空青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全神贯注,手速翻飞。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分难熬,令人恨不得掰着手指头数秒,焦急盼望时间快速流过。
屋子里一瞬间陷入死寂,除了徐纾言在微微颤抖。
“好了。”
裴空青用剪子将羊肠线剪断,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伤口现下被缝在一起,弯弯曲曲像一只虫子。
伤口成功缝合。
乔昭莫名送了口气,刚才还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徐纾言好陷在疼痛的余韵中无法脱离,裴空青递了一张软帕给乔昭。
朝着徐纾言示意:“将他脸上的汗擦一下。”
徐纾言脸色苍白,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发丝散乱贴在脸上,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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