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客栈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汪洋海上飘荡着的歌声终止，晨光熹微，海面一层碎金浮动，不多时，船只停靠东海岸边，着了陆。

从小谢山出发，前往华山所在的华阴郡，横跨了近半个大陆。路途遥远，步行而去是万万不能的，即使是骑马也不行，一则天寒地冻，二则冯蘅也不会，更何况她体力不支，所以上岸后不敢耽搁，火速包了一辆马车赶路，虽路途颠簸，颠的她骨头都快散架了，却已经是最便捷的交通方式。

十天之后，两人终于抵达华山脚下。

华阴市以西岳华山而得名，又是道家全真教的发源地，位于关东平原东部，秦晋豫三地结合地带，东起潼关，西邻华州，南依秦岭，北临渭水，地理位置不可谓不优越。因全真教的庇护，靠近华山脚下的小镇民风淳朴，颇为安宁，只是因为这闻名天下的华山论剑一事，才打破了小城久违的宁静和乐，而热闹甚至暗潮汹涌起来。

山脚下的客栈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多是携带武器的各派武林人士，颇有种鱼龙混杂之感。黄药师携着冯蘅目不旁视走进客栈之中，竟瞬间引得众人瞩目，似是令整个大堂内忽而明亮起来。

“你好，我们需要两间上房。”冯蘅对着店小二礼貌开口道。

“实在是抱歉，本店这几日房源紧俏，现下只剩一间上房了……”

她实在是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好定势的走向……就好像是命中注定要调戏他们俩一般。想分开住，若说害羞，也的确是害羞的，但最大原因不过是希望他这两日能好好休息，精力充足去备战罢了。

“只能劳烦这位客官和夫人挤一挤了。”店小二见两人穿着气质皆是不凡，忙卖着笑，点头哈腰道。

黄药师随手将银锭扔上柜台，随口道了句：“那就这样吧，前面带路。”

店小二笑容更甚，抓紧银锭便跳了出来，欢快引路去了，黄药师牵着冯蘅的手跟着上了楼。

起码在房型上没有骗他们，上房规格不差，装修朴素简洁，但房间十分宽裕，两人活动也绰绰有余了，有床有八仙桌，还有隔出的洗浴角落，甚至连软榻都有，虽然精致程度肯定远远比不上桃花岛，但在这荒郊山疙瘩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冯蘅在店小二准备离开时要了热水，她实在太累了，必须得泡个澡，除了洗净身子，也是精神解乏。店小二很快就将一壶壶热水送上，填满了浴桶，热水氤氲蒸腾而起，可她还是扭捏着没有动，反而瞥向端坐门口木椅的黄药师，不好意思开口。黄药师触及她的目光，知道她的意思，将屏风移了位置，挡在了浴桶和桌椅中间，将三五步的距离隔开。

“如此，你可放心了，我只坐这里看书。”

她红着脸，摇摇头，轻轻推搡着他：“不，你出去。”

屏风虽有隔绝视线之用，但这朦朦胧胧的一层纱，人影绰约，反倒令人绮思遐想，而且，就算看不见，也能听见声音呢，水声潺潺明明更暧昧。

黄药师无奈，一把搂过她的腰身，靠在她的耳边低语：“这次便依了你，等我们成亲后，我可不会再妥协……”

她还未下水呢，整个人就已经热气上涌，身体绯红一片了。

客栈中人来人往，方圆几里内，只有此处最为嘈杂热闹，门外走廊处时不时传来脚步声和粗哑的交谈声，以及楼下喝酒八卦的讨论声。是了，如今关注着华山论剑结果的，原本就多是好事之徒，他们既不能去参加论剑比试，又觉得对于这场武林盛事，自己该参与其中，哪怕言语参加也是参与，甚至冯蘅还听到他们约赌的声音，赌谁才是天下第一。

比起她在睡前的无所事事，黄药师则翻着带出的书籍，心无旁骛的看着，似是不闻窗外事。华山论剑，顶级高手之间的比拼，并非全然只是武力肉搏，还包括论道，即是对武学的参悟和理解，冯蘅料想，这方面除了道教王重阳真人外，便无人比得上自家岛主了，毕竟其他几人，听着感觉也比不上他读书多，而领悟这项技能原本就是更靠着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论知识渊博，触类旁通，谁能比得上黄药师呢？

说是黄裳读了几千册道家经典后领悟了《九阴真经》，而全真教也是道教正宗，似乎道家便成了武学的正统来源，可冯蘅瞧着黄药师手捧的儒家经典《中庸》，心里暗笑了一声，当真是叛逆，各种层面来说都是。

“烛光昏黄，再看就伤眼睛了。”

黄药师手中之书被人抽走，代替而来，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光影摇曳的柔美俏脸，以及双眸中的盈盈笑意。此时门外的交谈声也淡了，窗外早已月色溶溶，正是万籁都寂之时。他抚摸着她散落肩头的长发，柔声道：“阿蘅累了便先睡吧。”

“我们赶了几日路，岛主大人不累吗？不如尽早歇息，明日再看吧。”就算不看也没关系，她相信这些书对实际交手并没什么用途，只是现在的打发时间罢了。

但随之而来又有一个问题，房间内只有一张床。黄药师当然是将床让给她，指了指软榻，表示自己在这儿休息就好。但冯蘅不能同意，软榻窄小，而他高大，如何能睡？再说后天一大早他就得上山跟一众高手对决，这两日必须得休息好，什么事也不能阻碍：“……反正床很大，两人也不会拥挤，上来睡吧。”

其实习武之人，无需躺下睡觉也可以休息，静心打坐完全可以替代，而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既然她邀请，自己又怎么会拒绝呢？

黄药师见冯蘅铺就好被子后便率先钻进床内侧，拥着被子卧下，自己随即也躺了进去，吹灭了昏暗的烛火，房间内瞬间被暗色笼罩，随即是更加清晰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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