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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力想要维持仪态体面的纳兰茗没忍住,也吐了口黑烟,幸好她的脸已经很黑了,所以看不出来此时此刻她究竟有多生气。
刘敬诺安静低头,从未如此安分过,连话都不敢说。
陶澜到底不像纳兰茗会给人留余地,她长到两位数的年纪,哪里这样狼狈过?先前那一声巨响,她险些以为自己的小命要葬送在此处了!
若非圣上在,她是绝对要骂死刘敬诺的!
帝王默默地看了眼那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废墟,将公主的话咀嚼了一番,并重复道:“祥瑞?”
她此生也是极少有这种无奈时刻的,不过并不恼怒,小女孩皮实点是天性,只要没有危险,她的私库也还算充裕,经得住折腾。
了了面不改色地承认:“是。”
说话间,她轻轻瞥了刘敬诺一眼,刘敬诺火速扭头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她又不是故意的,公主强调好几次不要做不要做,那她当然就很想做啊,只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整个宫殿都炸飞了,不知道阿娘愿不愿意帮她赔偿啊?
想到这里,刘敬诺惆怅不已。她刚跟阿耶习武那两年,吃得多个子窜得高力气也大,常常不自觉破坏物件,阿娘一开始还没说什么,后来发现刘敬诺颇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头。
简而言之,这是个喜欢游走于危险边缘的熊孩子,不管就会走偏。刚开始做伴读刘敬诺还挺收敛,时间一长,发觉总是冷着脸的公主其实脾气根本不坏,破坏欲强的本性自然跟着释放。
本来“祥瑞”是打算在万寿节献上的,这下可好,不得不提前透露,毕竟寝宫炸飞这种事瞒不住,连见多识广的田太监都以为是晴天霹雳,这要是不解释清楚,只怕立时便会有人指责帝王立身不正,使得上天降罪,再写几篇堆砌词藻的伐姚氏檄文来推动舆论。
公主平安,帝王便有心思问问清楚这群小孩在折腾什么,其实四位伴读里,去掉纯粹拿来凑数的杨矢,最得帝王看重的,自然是爱卿之女。
刘敬诺这小孩,回京后闯的祸可不少,刘将军又是个护短的,他这般帮亲不帮理,自然有人跑来御前告状,全被帝王挡了回去,原话是朕可没那闲工夫管你们这些琐事。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求她做主,纯粹吃饱了撑的。
别看灰头土脸的有三个,实际上陶澜与纳兰茗在跑出来之前,一个把“祥瑞有关的书面记载都揣进了衣服里,一个将“祥瑞的成品用外衫裹住带了出来,帝王一询问,她们俩便在公主的示意下向帝王讲述了来龙去脉。
帝王听着听着,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你是说,这巴掌大的小玩意儿,便能将一座宫殿夷为平地?
她左看右看,瞧不出这黑漆漆圆滚滚,有一条奇怪引线的“祥瑞有什么特殊之处。
了了:“你想试一下吗?
帝王:“那可没宫殿再让你这样炸了。
了了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来,此物约有八寸长,乃精铁所制,不知是用何种技艺打磨,全身上下隐隐流动着黑色漆光,接到手中后颇有分量。
“以现如今的条件,这是能制作出来的最高水平了。
帝王一摸到手中,便觉这是种兵器,却又不知要如何使用,了了见状,从帝王手里取回,对准了院中挂在树上的一只灯笼,扣动扳机,里头已经装填了三枚弹药,只听一声响,灯笼瞬间碎裂!
没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众人被吓了一跳,帝王却眼睛一亮,“这是何物?
“燧发枪。了了回答,“具体的制作方法,陶澜。
陶澜连忙将手中资料献上,她很小心,哪怕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记载着过程与实验数据的纸张也依旧一尘不染。
帝王何等聪慧之人,她快速翻阅了一遍,蓦地大笑起来,再看纳兰茗手中的炸
弹也不免有了新的想法,觉得它们瞧起来可亲可爱,比朝堂上那一张张老脸讨喜得多。
随后,了了随帝王一同离去,刘敬诺等三人则被陈姑姑带去洗干净,之后一并被送入昌平宫。
旁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知宫中忽地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大公主便入了宫。
得知妹妹将宫殿炸飞了,大公主道:“不是什么大事,人好端端的就成。
比起帝王,她绝对是溺爱妹妹的。
等见识过了燧发枪与炸
弹的威力,大公主立刻认可了“祥瑞的说法,她对帝王道:“想来是圣上执政有方,上苍才会如此眷顾巍鈭,令她如有神助。此等神器,称得上是大瑞了。
对于了了是如何制出此物,对
此物的了解又从何而来,大公主不去考虑太多,一切自有天定。圣上是天选之人,圣上的女儿便是天选之子,既是天选之子,自然不同于凡人,生而知之也是理所当然。
帝王同样没有追问的想法,因为在这之前了了已经回答过了她们,问就是仙人指路,既是祥瑞,不是从天而降,难道是从地里头刨出来的?
制作燧发枪所需的大量材料,少部分在外面能够买到,其余都是刘将军厚着脸皮去工部撒泼耍赖得来的。六部之中,工部向来不如兵部吏部有话语权,因此时常为人所忽视,但其中也不乏能用之人。
一切发展都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上,要稳固大曜朝堂,就不能只将眼光放在反姚党身上。
大公主沉思良久,忽地对帝王道:“圣上,妹妹言之有理,先前我同您商量过的事,您如今考虑得如何了?
因身体不好,闲暇时间,大公主便以看书为乐,她博览群书,各方各面都有涉猎,几年前,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她读了几本没有署名的游记。也不知那游记是何人所著,总之在其上描绘了一座海山仙山。
仙山上没有长生不死,没有青春永驻,却有亩产数千斤的作物及遍地黄金。
大公主自然不会将这种事当真,但她隐隐觉得,也许世界并不像她想象中的这样小。
她知道西北是大曜的边境,再往北去便是狼子野心的蛮人,也知道南方沿海,大海无边无际,那么沙漠与大海的尽头呢?
也许是自己不能离开京城,大公主便很渴望更了解这个世界。因此早在数年前,她便向帝王提过建议,若可以派遣人前往探索,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时帝王政事缠身,便没将大公主的话当一回事,因为没人能够给出肯定答案,保证在大曜的国土之外,也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且若派人出国境,应当选谁,给予对方何等官职,又怎样确保此人可以完成使命?
朝廷里那些老东西,生平最怕的便是变动,一切新鲜事物对他们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不符合常理的,帝王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倘若自己当真做了这个决策,要面对怎样的反对声浪。
大公主见帝王没有回答,便去看了了:“妹妹以为呢?
了了:“你说得对。
帝王看着这对姐
妹,忽地自嘲般一笑:“我许是真上了年纪,不如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做了。
此时殿内仅有她们母女三人,陶澜刘敬诺纳兰茗等人还在外头候着,谁也不知道这世上最尊贵的三人在殿内究竟谈了些什么。
对于“祥瑞,大公主同样有话要讲。她认为这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无论制作方法还是使用之人,都必须牢牢掌握在帝王手中。
她们需要对姚氏皇权绝对忠诚的军队,武力值足够强大,别人才不会无视你的发言,爱与和平那一套在争权夺势中可不够看,小孩子过家家才玩那个。
帝王颔首:“此事你不必操心,我会交由傅爻去办。
大公主闻言便放了心:“傅司主的话,必然是稳妥的。
之后的事情,便不需了了操心了,次日早朝,反姚党尚未来得及发难,礼部便先一步宣告了“大瑞的诞生,并将其称为“轰天雷,意为上苍所降之物,心血来潮的帝王甚至脾气很好地让众臣们亲眼见识了一回。
眼见足有五米高的石堆只一声巨响便被夷为平地,这般威力令几位胆小的大人险些尿了裤子,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人直接当场晕厥,醒来后体似筛糠,须得别人搀扶方能行走。
帝王从未觉得这群酷爱同自己作对的老家伙如此顺眼过,陶谏更是控制不住的面色大变,据说当晚的皇子府内,接连换了好几回瓷器茶具。
距离万寿节仅有半月,刘敬诺因先前犯了大错,又被抓来干活。
她坐在小凳子上搓洗猪胰子,整个人快要晕过去,旁边陶澜还在幸灾乐祸。
“谁让你先前闯祸,硫磺、雄黄、硝石并炭同燃,屋舍皆可焚,都跟你说了好几遍,要减小配比,你偏要玩个大的,现在好了吧?
刘敬诺好了伤疤忘了疼,今天也有话反驳:“可是我在西北的时候,看到那些当街炼药的,他们把手伸进火里都没有事啊,那火还特别大呢。
所以当时她就觉得,用这么点剂量有什么用啊,多放点得了,没想到直接将公主的寝宫给炸了,现在公主还在昌平宫偏殿住着呢。
纳兰茗平静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刘敬诺哼哼两声,继续搓她的猪胰子,又腥又骚难闻死了,一想到这玩意儿据说能做
成肥皂刘敬诺便从今以后不想洗手了。
今儿回家她非得告诉告诉那个爱美的哥哥成天瞎讲究知道肥皂是用猪胰子做的吗?
看那两人一左一右的看好戏刘敬诺气哼哼道:“你们不是要帮公主做事吗干嘛站在这里看我笑话。”
陶澜百无聊赖地捏着衣袖:“没办法窑刚烧起来温度不到。”
说完笑了两声“再说了你可比耍猴有趣。”
纳兰茗沉默一会提醒道:“就算你是郡主也小心点。”
别以为刘敬诺不敢揍你啊。
就这样刘敬诺硬是搓了四天猪胰子弄得她回家后连红烧肉都不大想吃原以为炸宫殿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公主心胸如此狭隘!她也好想跟她们一起玩泥巴啊!
由于被“排挤”而没能加入到玻璃制作小组中的刘敬诺迄今还以为小伙伴们是在玩泥巴却不带她。
“轰天雷”乃小公主所制此事早已人尽皆知若非祥瑞一个孩子如何能懂得这些?更何况小公主先前什么德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一夜开窍也没有这样厉害的。
陶谏对此颇为心惊肉跳。
他一向与这个小妹妹关系好不夸张得说小公主有些心里话连母亲跟姐姐都不会说却会同他说谁让他在她面前素来是个二十四孝好哥哥呢?
事事顺着她样样紧着她想做个好哥哥可太简单了。
反正陶谏没将小公主当作对手他一直以来都视两个弟弟为敌人毕竟他名声再好终究非帝王亲生天生便比另外两人低一头。就连察觉到帝王有意小公主陶谏都不以为然那么点大的小女孩能有什么用?随便哄一哄她就会晕头转向了。
最近这段时间陶谏屡屡碰壁先是送去的玩具零嘴刘姑姑不再收。自己主动同小公主说话对方也是爱答不理尤其是在“轰天雷”诞生后
也因此他费尽千辛万苦赶在帝王生辰之前自南方海域弄来了一尊足有一人高的血珊瑚准备以此在万寿节上一鸣惊人彰显孝心。
本来陶谏是很有信心的结果却听说小公主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似乎是又受了上天启发即将天降祥瑞——陶谏嗤之以
鼻真要天降祥瑞也不该降到一个丫头片子身上去他才是陶氏江山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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